27、027 偷窺(1 / 2)

孝敬爹娘哪兒能不孝敬爹, 譚三戶說不妥,要買衣服就買兩套,爹娘各一套, 否則傳出去以為他摳門。

劉氏哪管外人怎麼想,隻道下回再給譚老頭買,掖了掖被子,催譚三戶趕緊睡,明天還要早起乾活。

翌日天蒙蒙亮譚三戶就醒了,發現床邊被窩是涼的,小院清風雅靜的, 問幾個兒子劉氏哪兒去了, 青牛告訴他劉氏天不亮就兜著錢出門了,說這話時青牛滿臉羞澀,想問他的親事是不是有眉目了,但看譚三戶歎氣又給憋了回去。

譚三戶沒注意兒子的欲言又止, 他去了前院,天光微明,推開門就看譚老頭又坐在屋簷下擦拭他的煙杆, 舊得發黑的東西譚老頭寶貝得很,整天彆在腰間,隔三差五的摸摸,在地裡也是如此, 不知情的以為他是個老煙鬼,實則他好多年沒碰過煙了。

“爹。”譚三戶沙著聲喊了句,“擦煙杆呢。”

譚老頭抬頭看是他,點了點頭,又低頭認真擦拭起來。

譚三戶打水洗了臉, 用柳條漱漱口,在譚老頭身側坐好,仔細看譚老頭往煙杆哈口氣,小心翼翼的用力,第三遍了。

煙杆是譚秀才搬去鎮上那年買的,銅煙鍋兒已經鏽漬斑駁,煙嘴不知掉到哪兒去了,隨意弄了個塞著的,譚秀才給他換個他也不讓,擦完煙杆敲敲煙鍋兒笑得一臉滿足。

譚三戶想說劉氏沒給他買衣服鞋子的事,看他心情好笑得歡倒不知怎麼開口。

譚老頭擦第四遍時劉氏回來了,腳上套著雙沾泥的草鞋,沾了露水走路腳趾往前滑,她進門就直直朝灶房去了。不知在邱婆子耳邊嘀咕了什麼惹來邱婆子罵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大清早的婆媳兩就鬨得不大愉快,其他人識趣的不招邱婆子罵,吃過早飯老實拎著家夥下地去了。

李氏磨磨嘰嘰的落在最後,等她挑著糞抄小路去地裡,動作快的青牛已經挑著空桶回來了。

前後沒人,錯身時李氏小聲問青牛他奶為什麼罵他娘。

譚青牛哪兒回答得上來,挪了挪扁擔,隻說揣著錢出了趟門,大抵和他的親事有關,他想了想,低低問李氏,“二嬸,你說我娘會找個什麼樣的人?”

他娘給他張羅親事以來他就仔細觀察著,他娘和哪家姑娘多說兩句話他就會緊張很久,猜測他娘是不是借說話打聽人家姑娘的品性,可近兩個月過去也沒發現他娘高看過誰,不由得猜想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不然他娘拿錢做什麼?

他的話叫李氏沉吟,邱婆子罵劉氏是和青牛有關的話必然是青牛的親事,她會心一笑,安慰道,“你是長子,你娘總不會虧待你的。”

譚青牛心裡沒底,他是二房長子沒錯,但他娘更喜歡他小弟。

吃兄弟醋的話不好和李氏說,他昂頭往前走,又被李氏叫住。

最後和李氏交換了桶,他挑著裝滿糞的桶去了地裡,劉氏看到後暗罵李氏狡猾,除此沒多什麼。

又是個大晴天,活忙得差不多了,人們不像前些天沉默,時不時起個話題吆喝閒聊幾句,不知誰說天剛亮那會見到劉氏了,問她去村裡做什麼。

有人回,“還能做什麼,肯定是瞧上哪家姑娘托媒人試探口風去了唄。”

平時最愛和人聊幾句的劉氏難得不搭腔,自顧乾活。

熟知她的人紛紛打趣,“怎麼著,害怕我們看上了跟你搶不成?”

“那你可多心了,她家狗子毛還沒長齊呢,離說親還早著。”

“劉氏你太謹慎了吧,譚家瞧上的媳婦誰搶得贏?”

“你放寬心,人姑娘眼睛不瞎都樂意到你家去。”

“你就和咱說說到底哪家姑娘...”

譚家條件好,好些人想找劉氏說合娘家侄女,奈何劉氏眼光高,瞧不起主動貼上前的,村裡心思最活絡的幾個婦人吃了閉門羹後,其他人唯唯諾諾不好意思說,如今知道劉氏有相中的姑娘,紛紛好奇是哪家的。

“劉氏,你今個兒怎麼不說話...”

“是啊,和咱們說收唄。”

“有什麼好說的。”劉氏敷衍的回了句,“等成親不就知道了?”

劉氏這會兒想的是被誰看見了,她早早出門就是不希望被人知道她去牛家,李氏還沒開竅,不能叫她學了去。

聽她賣關子,地裡的人更覺得稀罕,劉氏那張嘴漏風是出了名的,誰家雞被鴨拱了都能被她傳得沸沸揚揚的,兒子娶親竟藏著捂著,莫不是裡邊有事不能被他們知道?

目光紛紛投向譚青牛,心底率先給否決了。

譚青牛性子祖傳的憨厚老實,做不出越矩丟人的事。

思來想去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專心做手頭事情去了,慢慢到晌午,村裡升起嫋嫋炊煙,清靜的村道上傳來喊爹喊娘回家吃飯的聲音。

地裡的人陸陸續續收工了。

看到牛家媳婦站在村道的桃樹下,眾人沒來得及打招呼,隻看劉氏晃著兩個糞桶跑上前,抱過牛家媳婦手裡深藍色的包袱。

軟塌塌的像是布料,路過的人無不感到驚訝,劉氏素來不注重穿衣打扮,一件衣服一穿就是十多年,補丁都快多過衣服布料,這樣的人突然有天舍得花錢買布料,老天爺要下紅雨了啊。

便是知道包袱裡裹著衣服和鞋的邱婆子也發出如似感慨。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鋤頭籃子被劉氏搶走給譚三戶拿著,邱婆子空著手,劉氏把東西往她手裡一塞,乾脆利落,邱婆子沒回過神下意識的抱在懷裡。

其他人驚訝更甚,“給你婆婆買的?”

邱婆子想撇清,劉氏嘴一張就說給她買的衣服鞋子,邱婆子怒瞪著她。

劉氏笑著解開包袱,展開裡邊的衣服和鞋子,在場的人一臉難以置信,誰不知道劉氏把錢看得比命還重啊,親爹親娘跪地求她都拿不到錢,竟舍得花在邱婆子身上?

李氏沒搞清楚狀況呢,在場的人先把劉氏摸得透透的了:劉氏有大事求邱婆子,還是天大的事兒。

人群裡的婦人們交頭接耳問李氏情況,李氏臉上言笑晏晏,心底罵劉氏愛顯擺,買件成衣就差沒放鞭炮了,尋常人家都是買布料裁了自己縫衣服,懶得沒邊的人才直接買成衣,李氏掃了眼布料款式,少說也得一兩百文,不知道劉氏怎麼想的。

她們竊竊私語時劉氏已榮光滿麵的檢查衣服針腳線縫去了,從衣領到袖子,裡裡外外扯開來檢查。

人前邱婆子不好落劉氏麵子,進了家門就把衣服鞋子還給劉氏,“我不缺衣服穿,給你親娘拿回去。”

有這件衣服,劉家人恐怕不會再上門罵劉氏不孝了。

劉氏從善如流,“你就是我親娘。”

膩歪得邱婆子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可生不出劉氏這樣的閨女。

劉氏往邱婆子身邊靠了靠,“衣服給娘買的,我親娘也穿不下。我娘想穿新衣服還不簡單,叫我嫂子弟妹買啊...”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劉氏從小聽著這話長大的,骨子裡也是這麼認為的,她爹娘要什麼問自己兒媳拿,她這盆潑出去的水儘到年節孝敬就夠了。

“娘你要不要回屋試試,尺寸不合適改天拿到鎮上換。”

邱婆子哪兒敢穿她買的衣服,不定後邊有什麼陷阱等著她,拿人的手短,她可不會落人話柄,叫譚三戶拿回去改天給劉家人送去。

譚三戶更直接,“媳婦這樣吝嗇的人難得舍得花錢,娘你就收著吧,爹想要還沒有呢。”

無辜躺槍的譚老頭懵了,“我什麼時候想要新衣服了?”

想要也沒有,譚三戶心裡說。

譚老頭沒琢磨他心思,跟著勸邱婆子,“知道你不缺兒媳那點孝敬,但她有心你就坦然收著,親家不高興也不會找到你頭上來。”

“你見她啥時候好心過?”

邱婆子哼了哼,並沒因劉氏一件衣服一雙鞋子就給她好臉,劉氏卻樂嗬嗬的,幫著端飯遞筷,邱婆子眼睛往哪兒掃她就做那兒的事兒,眼力見空前的好,下地更是時時注意邱婆子,問她累不累,渴不渴,譚青牛長這麼大頭回看他娘表現出為人娘的細致體貼來。

沒人不說劉氏反常。

整個下午地裡滿是議論聲,有些個見不得人好的故意大聲問李氏有沒有送孝敬。沒有?一毛不拔的劉氏都送衣服鞋子了呢。

一句兩句暗指李氏不孝順,李氏沒覺得有什麼,譚二戶扛不住了,和李氏商量下次趕集托人給李氏買套衣服,譚老頭的也買。

外人麵前李氏沒發火,看著譚二戶忍不住了,“咱一年到頭就攢幾個錢,買兩身衣服哪兒還有得剩...”

何況邱婆子生得高大費布料,衣服比普通人貴,李氏的錢要用在刀刃上,哪兒舍得買成衣。

譚二戶生氣,“沒剩就沒剩,總不能讓人戳著脊梁骨罵,況且三弟妹買了咱不買像什麼話?”

“三弟妹錢多,咱能她比嗎?”

兩口子站在屋後竹林裡,四周沒人說話便沒個顧忌,李氏繼續說,“娘手裡有錢,不喜歡占便宜,你沒看到娘收衣服時滿臉不樂意?”

譚二戶不會講大道理,翻來覆去一句話,“三弟妹買了咱也得買,娘不喜歡新衣服就買其他的。”

和他掰不清,李氏胸口劇烈起伏,“買什麼?”

“糕點,糖,都成。”

“糕點家裡還有,糖的話青桃準備做...”

譚二戶啞口無言,“總不能什麼都不買吧?”

李氏心思動了動,安撫譚二戶,“要不咱問問娘,娘說要什麼咱就買,既合了娘心意,也不怕浪費錢如何?”

“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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