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落定,隻聽牛家媳婦底氣十足道,“下賤命怎麼了,至少不挨餓不受凍,不會冰天雪地蹲在地上哭喊家裡沒柴少,一把年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著就惡心。”
矮婆子氣急,正欲扯開嗓門和牛家媳婦對罵,眼角掃到小路上的背影,尖聲道,“青桃,你走什麼啊,沒說清楚你大哥和杜家小媳婦的事兒呢。”
若剛剛還帶著幾分試探,現在可就戳破那層窗戶紙直指譚青文和外人有染了。
譚青杏蹙眉,瞄了眼郭寒梅蒼白的臉,嘶聲說,“大哥不是那樣的人,矮婆子胡說的,她看咱家不爽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偷咱家菜地的菜被奶奶逮到扇了她兩耳光她一直伺機報複咱們…”
郭寒梅嘴角動了動,扣著木盆的手隱隱泛白。
不遠處,青桃迎著矮婆子攝人的目光,從容道,“是不是前兩天沒盛野雞給你你就不折手段往我家潑臟水啊。”
經青桃提醒,矮婆子厚臉皮端著大碗上譚家要肉的情形湧上眼前,大家夥看矮婆子的眼神變了,因為就在那天下午數月不下地的矮婆子忽然提著鐮刀去山坡割草,然而草沒割多少罵譚家的壞話說了很多…以矮婆子小肚雞腸的性子無中生有不是不可能。
剛和矮婆子湊堆的譚家老婦人坐不住了,罵矮婆子,“你個老毒婦,心腸比烏鴉還黑,喝不成雞湯就汙蔑青文清白,真當譚家沒人了是不是?”
要被邱婆子知道她跟著矮婆子起哄她討不了好,為今之計是和矮婆子劃清界限。
矮婆子要看不出她那點心思就白活了,“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啊,不是你說李杉媳婦在後山割草看到譚青文了?村裡那麼多亮堂的地方不去偏去遮遮掩掩的後山,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躲著做那檔子事兒去了。”
青桃猜到後山割草的人會看到,李家在耕田村也是大戶,李杉媳婦真要看到什麼就糟糕了。
譚家老婦人被矮婆子氣得吐口水,“放你娘的屁,李杉媳婦看到青文散步沒說看到他和其他人一處,你開口亂說…”
“你他娘的開口才亂說,老娘我親眼看到譚青文和杜家小寡婦在小竹林!”她指著青桃,盛氣淩人道,“你早就察覺你大哥不對勁,追到小竹林說了很多話!”
青桃委屈,“矮婆婆可就冤枉我了,我大哥眼睛不舒服,我陪他去後山登山,慢了兩步而已,你為何那樣說我?而且杜家小嫂子天天去你家,在小竹林遇見我大哥沒準也是離開你家後,你何須硬要汙蔑他們,我大哥是讀書人或許不懼流言,你要杜家小嫂子怎麼辦,惡語傷人六月寒,杜家小嫂子帶著晨雨已是不易,你這樣是要逼死她嗎?”
是啊,杜家小寡婦進門不到半年杜家小子就沒了,杜家人說她克夫要把她給休了,小寡婦悲痛欲絕上吊求死,幸好被路過的人救下隻剩下半條命了,村長心生同情派人去請大夫,大夫說她有身孕了。
杜家兩老舍不得兒子血脈把人留下,儘管把她分出去單過起碼有個安身立命的場所,分家結束不久就有人向她提親,甚至提出照顧她肚裡的孩子,平時看著柔弱的小寡婦堅強起來,稱丈夫屍骨未寒她要替丈夫生下這個孩子讓他姓杜,此事得了很多好評,平日看她遇到難處大家夥都舍得幫她。
孩子生下來後上門提親的人又多了起來,她專心照顧孩子又拒了幾門親事,如今孩子兩歲想娶她的人隻多不少,她想男人嫁人便是,怎麼可能來勾搭譚青文,要知道村長也姓譚,知道她禍害譚青文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矮婆子是要杜家小寡婦死啊!
青桃又說,“杜家小嫂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矮婆婆你養晨雨嗎?”
晨雨很像他爹小時候,杜家看在孩子的麵子上待小寡婦好了很多,謠言傳到杜家,小寡婦想不開尋死留晨雨怎麼辦?
再看矮婆子隻覺得她麵目可憎!
矮婆子親眼看到的事實竟成了信口雌黃的話,她氣得跳腳,這一跳本就站在河裡的她重心一歪,身體直直栽到河裡咚的濺起無數水花。
這可嚇壞了其他人,幾個會水的年輕媳婦跳進河裡齊心協力去撈矮婆子,矮婆子像藤蔓似的纏在人身上不鬆動,氣得人想把她扔了,到河邊後,幾人驚魂甫定呢,矮婆子粗著聲嘶吼,“譚青文和小寡婦在竹林摟摟抱抱是真的。”
“……”
河水冰涼如霜,幾人救起人就匆匆忙回家換衣服了,矮婆子躺在地上蹬腿,“我親眼看到的,我親眼看到的。”
竹林裡,譚青杏切齒,“這種人就不該救她,叫她淹死得了。”
郭寒梅鬆了鬆手,“青杏不信矮婆子的話?”
譚青杏翻了個白眼,“不信,她的話誰信誰是傻子。”
“也是。”郭寒梅收回視線,“她是在挑撥離間。”她呼出口氣,說道,“回家吧。”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的,到家把盆給青杏,叫青杏打水泡一會兒,她則回了房間。
譚青文坐在桌邊寫文章,眉眼低垂全神貫注,郭寒梅遲疑了瞬,到底沒有踏進門,同床共枕她不是沒有發現譚青文有些奇怪,隻以為讀書壓力大不曾往其他方麵想,沒準矮婆子說得對,譚青文真的和小寡婦…
想到這她心口就緊得難受,在門邊站了會兒就回前院了。
青桃剛把衣服掛到竹竿上,身旁伸出來隻手握住了皺巴巴的衣服,“三妹,你大哥真的是去後山散步遇到了小寡婦嗎?”
青桃若無其事拍濕潤的衣服,理好皺的地方,說,“是啊。”
郭寒梅抿唇,目光灼灼的不放過青桃臉上任何絲表情,發現她不像說謊,垂下手,不悅道,“往後你大哥想去哪兒叫我陪著吧。”
“好。”
郭寒梅心裡不痛快,總覺得青桃語氣冷冰冰的像在針對她,她想了想,說,“爹娘捎信讓咱明天去鎮上,你怎麼打算的?”
“再等兩天吧,矮婆子和咱家不對付,大哥這時離開落在她嘴裡就是做賊心虛躲回鎮上,大哥要走科舉的,名聲出不得岔子。”
她處處為譚青文著想,郭寒梅略微滿意,“那聽你的吧。”
河邊的事兒不肖片刻就傳遍了山頭,邱婆子拿稻草捆草呢,劉氏一驚一乍地嚎叫,“娘啊,咱家青文遭老太婆禍禍了,你老人家可要為他做主啊。”
不知道的以為譚青文被老太婆霸王硬上弓了呢。
邱婆子怒道,“不會說話就把嘴巴給我閉上!”
劉氏哪兒閉得上,她兒子也是要走科舉的,大房有事三房也會跟著受連累,劉氏道,“矮婆子到處造謠生事詆毀青文名聲,娘不管的話咱家名聲就完了啊。”
邱婆子委實不想和她說話,問後邊來的李氏怎麼回事,李氏說清楚了事情始末,邱婆子臉上無悲無喜,“好端端的她造謠青文乾什麼?”
劉氏從善如流,“看青文性格軟好欺負啊,娘得替青文出口惡氣才行,否則她以為咱譚家沒人了呢。”
矮婆子欺負到他大孫子頭上肯定要找她給個說法的,邱婆子不著急,讓劉氏她們做自己得事兒去,劉氏哪兒有心思,人的清白關乎重大,她不能坐視不理,“娘,你要是忙的話我替你去胡家教訓她!青文是咱從小看著長大的,最老實不過,她張嘴就胡亂編排青文的清白,不扇她幾巴掌不知道咱譚家人的厲害!”
“給我乾活去!”邱婆子罵,“不做好自己的事兒成天跟著吵,吵架能吵出柴火糧食來嗎?要吵架給我做完活兒再說!”
近山坡的草割得光禿禿的人,眼下就是捆好挑回家曬著,花這個時間去胡家找矮婆子麻煩簡直浪費。
劉氏焦急不已,捆柴草草扭好抱去地上了事,邱婆子看不下去要她重做,劉氏徹底老實了,傍晚挑著柴火回家,最後一趟邱婆子把扁擔給她,自己抓起木棍去了胡家,劉氏振奮不已,趕緊叫譚三戶和譚青牛跟上去。
絕不能讓邱婆子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