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槐努了努嘴,低聲說,“三姐去我就去。”
跟著青桃總沒錯。
夜風忽然變大,最前邊的邵老大拿低火把,等這陣風過了才繼續往前走,為這個外甥說話,“青槐日後要考科舉,提前去府城逛逛也好,免得日後迷了路。”
譚青槐朝他眨眼睛,黑溜溜的眼珠螢光閃爍,朗聲道,“大舅說得對。”
“走科舉不是那麼容易,想參加府試首先得過縣試,他沒過呢。”譚秀才語帶嚴厲,不是他滅譚青槐誌氣,論學業,譚青文是最好的,但他卡在院試過不了,現如今學問退步,明年更沒什麼機會,他又倍感惋惜的望著前邊的青桃,想說她怎麼不是個男孩呢?
風時大時小,一行人走得極慢。
譚家眾人已經歇息了,院裡黑漆漆的。
他們想繞過前門從後門進,誰知門忽地開了,譚廣戶露出個腦袋,聲音沙啞,“青桃,你們回來了啊?快進來。”
門吱的聲拉開,譚廣戶裹著長衫,側身讓路,譚秀才瞥他兩眼,“你去哪兒混了?”
看譚廣戶模樣,恐怕剛回家不久。
譚廣戶笑笑,單手拉過青桃,一副有話想跟青桃說的樣子,敷衍譚秀才了句,“我早回了,知道你們回來得晚,故意留門等著你們呢。”
譚秀才麵露狐疑。
譚廣戶不管他信不信,將青桃帶到簷廊,極小聲說,“我房裡的錢你放的?”
青桃望著院裡的邵老大,邵氏不放心他走夜路,留他明日再回,邵老大說明天得去老丈人家,換上新的火把風風火火就走了,青桃追了兩步,倉促道,“我賣包子掙了錢的,四叔彆擔心我,那錢你留著吧,我先看看我大舅。”
等她走到門口,邵老大已經沒人了,隻有微弱的光亮從屋後溢出。
邵氏踮著腳喊了兩聲哥,邵老大的聲音漸漸遠去,邵氏歎氣,“你大舅就是個犟脾氣。”
夜裡安靜,青桃去灶房燒熱水洗漱,譚廣戶站在門口,絮絮叨叨說家裡的事兒,李氏回娘家沒有回來,劉氏走得最晚回來得最早,像是和娘家人吵架了,臉色不對勁。
“青桃啊,你是當家人,要對家裡的事情了如指掌才行啊。”
譚廣戶有點為這個侄女擔憂。
青桃把手伸進鍋裡試了試水溫,發現不夠熱,又往灶眼裡添了兩根柴火,哭笑不得道,“四叔,我知道那些乾什麼?”
她畢竟是個晚輩,八卦長輩的事情不太好。
隻要不耽誤地裡的農活,李氏和劉氏做什麼與她沒什麼關係。
倒是譚廣戶,青桃記得攛掇自己另有目的,趁著沒人,青桃就問他有什麼打算。
譚廣戶回眸看了眼周圍,輕輕走進灶房,“我想找機會跟你說說呢,咱們家田地不少,可你知道我不喜歡種地,我想做其他?”
青桃盯著柴火,沒有抬頭,“做什麼?”
“打獵。”譚廣戶站在灶台邊,鍋裡升起的熱氣撲在他臉上,表情有些模糊,他說道,“我有朋友是獵戶,整天背著背簍去山裡轉兩圈就有肉吃,吃不完的賣了買糧食,活不累人,全家也不為生活發愁,比咱起早貪黑在地裡刨食強多了。”
早些年譚廣戶就想進山打獵了,深知邱婆子不會答應,忍著沒敢說。
“青桃,你會支持我的是不?”譚廣戶問得忐忑。
青桃抬起頭,眉頭擰緊,“你想進山打獵?”
“嗯。”譚廣戶重重點頭,“我跟著我朋友學過,獵野豬捕兔子不難,青槐養的兔子就是我從山裡逮的,你彆小看獵戶,每年掙的不少呢。”
要不是他平時大手大腳,怎麼可能才攢六兩。
“四叔,這不是小事,我問問奶吧。”這些年家裡購置了些田地,有的離家遠,撒種灌溉尤為麻煩,如果少了個人乾活影響莊稼得不償失,青桃說,“這事總得奶同意才做得了數。”
譚廣戶擔憂,“你奶不同意怎麼辦?”
“四叔當獵戶就是為了錢?”青桃不答反問,譚廣戶遲疑了下,“還想吃肉。”
打獵的話常常有肉吃,能吃肉誰願意喝湯啊,這是譚廣戶發自內心的想法,他繼續道,“村裡沒有獵戶,後山獵物多,我有信心能掙到錢。”
追根究底,還是不想乾活。
青桃懂了,“等兩天我和奶說說。”
“你得好好說啊。”
“嗯。”
譚廣戶偷奸耍滑不愛乾活村裡人儘皆知,因為這個,李氏和劉氏都瞧不起他,礙於邱婆子的麵子沒有和譚廣戶撕破臉,但也沒給過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