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過了(1 / 2)

院裡已經坐著許多人了,譚老頭正喚譚二戶他們回家搬桌椅板凳,親戚多了都會跟鄰裡借,偏偏隔壁家亦來了親戚,幾經商量,讓譚老頭搬家裡的來。

青桃大奶奶在屋簷下數人頭,瞅到青桃,笑逐顏開朝她招手。

接著就把青桃往屋裡推,“往後你也算是大人了,去屋裡坐著吧,桌上有零嘴,多吃些。”

大房的幾位親家還沒來,桌邊就眾多孩子圍著,時不時抓兩把瓜子,青桃笑著說好,轉眼就跟譚廣戶他們回家搬凳子了。

七八桌人,單是煮飯弄菜就把人累得不輕,掌勺的是青桃的兩個堂嬸,廚藝不錯,就是人沒歇過,等眾人丟下筷子她們就張羅收拾碗筷,把碗筷洗好又緊鑼密鼓煮完飯,等親戚們吃飽喝足準備回家,她們還在灶房忙碌,熱鬨是熱鬨,就累得慌。

便是幫忙的邵氏和劉氏走出大房皆重重鬆了口氣。

譚老頭他們扛著桌凳先回去了,青桃她們等其他親戚走了再離開的,已經有點晚了,家家戶戶都準備關院門了。

劉氏揉著半邊胳膊,抱怨,“人多就是這點不好,能把掌勺的人累死,幸好我娘問我哪天來拜年我沒吭聲,少來幾個人咱總是輕鬆些的。”

“......”

能把摳門形容得如此大義凜然的除了劉氏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邱婆子見不慣她耍小聰明,“明天托人送口信,讓你爹娘初六來家裡吃飯。”

兩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平日走動少就算了,過年得請他們來家裡吃飯。

劉氏瞪大眼,“請他們來吃飯多不劃算啊,你是沒看到他們的吃相,吃自己的省吃彆人的狠,如果知道咱們家初六宴客,提前兩天不吃不喝騰肚子準備宰咱們。”

“......”

“好意思說彆人,還不是跟你學的?”邱婆子太陽穴突突直跳,對劉氏以前做的蠢事她不想提,隻讓劉氏把這件事辦好,彆到時候其他人問起發現沒通知劉家,不知情的以為她看不起人呢,都是地道的農家人,兩家結親便是親戚,哪能擺出一副瞧不起人家又娶人家閨女的?

便是李家,邱婆子也讓譚二戶找人知會聲。

他們要來就來,反正自己人情做到禮貌就行了。

說著就開始商量初六吃什麼,見大房忙成這樣,邱婆子打算像往年多弄蒸菜,少炒菜,天冷菜涼得快,所有的菜沒擺上桌,菜已經涼了七七八八了,蒸菜就不同了,幾個菜同時起鍋,方便又省事,往年都是邱婆子挑大頭,今年她不準備管,讓青桃帶著兒媳婦操辦。

兩人不由得擔心青桃做的味道不好沒人吃浪費了。

邵氏知道青桃廚藝不錯,畢竟好幾桌人的飯菜,她怕青桃顧不過來,而劉氏則想到往年青桃煮的吃了鬨肚子的怪味了,屆時親戚眾多,丟下碗筷搶茅廁恐怕不太好。

兩人焦慮得不行,青桃半點不擔心,趁著去府城前清點了下小庫房的肉和乾菜,心裡大致有數後,讓邵氏初五將香腸臘肉煮了,剩下等她回家做。

因要趕在初六前回家,重新寫詩詞文章來不及了,譚秀才挑了兩篇以前寫好的,重新謄抄後收進書籃裡裝著。

有些事情何樹森沒說,譚秀才是知道的,府學規矩多,單是靠身份文書不見得能拿到考試資格,最好帶兩篇自己的詩詞文章給主管考試的先生瞧瞧勝算會大些,既答應青桃去試試,總要全力以赴,期間,擔心詩詞文章謄抄有誤,他半夜起床檢查了好幾遍。

這些是青桃不知道的。

想著明天能去府城,早早就睡下了。

清晨,萬籟俱寂中,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格外突兀。

青桃翻個身,瞅了眼烏漆麻黑的天,問誰啊。

“我...”

青桃提著油燈出去,隻看譚青槐吃力的抱著套衣服,衣服在滴水,譚青槐卻極為興奮,“我新衣服穿臟後我給洗了,三姐,能不能想辦法把它弄乾啊,我想穿這件去府城。”

天色未明,院裡靜悄悄的。

青桃不知道什麼時辰,就困得很,“你啥時起床的?”

“起啥床啊,我就沒睡。”譚青槐太高興了,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然後就開始挑衣服,結果發現年前做的襖子這兩天穿臟了,舊衣服又不想穿,他就自己把衣服給洗了,已經擰過水了,但仍在滴水,譚青槐問青桃,“三姐,你有沒有辦法啊?”

青桃:“......”

這種天她哪兒有辦法?

西南地界冬天不流行燒炕,濕氣又重,她還沒法子,她搖搖頭,譚青槐頓時焉了,“怎麼辦,我還想穿這件衣服去府城呢。”

府城跟清水鎮不同,遍地是有錢人,他穿太寒磣怎麼辦?

青桃看出他的想法,“你另外件青灰色的長衫看著挺新的。”

譚青槐一臉沮喪,“那件沒有這件好看。”

“差不多的。”

青桃拿過他手裡濕噠噠的衣服,讓他提著油燈,“這麼黑的天,衣服洗沒洗乾淨都不知道,你穿著臟衣服去府城更不好呢,咱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家,衣服不在新舊,在於是否乾淨,明天我也不穿新衣服的。”

“真的嗎?”

“嗯。”

小堂屋的門開著,木盆就在外邊簷廊,青桃把衣服丟進去,“衣服抹了皂角泡著吧,等白天娘好好洗洗。”

儘管譚青槐他們衣著普通,但每件都洗得很乾淨,穿在身上看著挺舒服,青桃蹲著抹皂角,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譚青槐回眸,見是郭寒梅,不好意思的喊了聲大嫂。

“乾啥呢?”

譚青槐不太想說,“沒啥,衣服臟了,三姐給我拿水泡著...”

過寒梅卻想多了,以為譚青槐尿床打濕了衣服,善解人意道,“沒事的。”

譚青槐點點頭。

沒多久天邊就漸漸翻灰,然後轉白,雞籠的雞抖著翅膀,咯咯咯的叫,譚青槐洗了三遍臉,又拿水順頭發,將自己弄得油頭滿麵的,全家人忍俊不禁,紛紛開他玩笑。

“喲青槐啊,你這打扮看著真像府城裡的少爺,貴氣得很哪。”

譚青槐繃著臉不做表情,眼神卻亮晶晶的,邵氏好笑,“也不知從哪兒學的。”

譚青槐就撅嘴瞪她,邵氏笑意更甚,“成成成,我不說你,你是少爺,咱家小少爺。”

邵氏很少這般同兒子開玩笑,語氣難掩親昵,譚秀才忍不住多看她兩眼,仍是那張五官平平的臉,眼角堆起了皺紋,不能再普通的臉,但此時看著兒子的臉上露出少許彆樣的溫柔來,他訓斥譚青槐,“你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你娘說不得你是不是?沒大沒小的。”

譚青槐有點怕他,霎時收回眼神,悻悻的站到角落去了。

譚青杏穿著昨天那身衣衫,脖子圍了張海棠紅的新領,發髻戴著絹花,整個人明顯有了精氣神,譚秀才誇她,“青杏好看。”

譚青杏笑笑,拉著郭寒梅的手,謝郭寒梅給她梳發。

“一家人那般客氣乾什麼。”要不是青桃答應譚青杏同行,郭寒梅不好跟她走太近,怎麼說自己是大房的人,如果和二房關係好會落人口實的,她給青杏梳的頭發是青桃愛梳的,不過青桃耳朵長凍瘡絹花貼在兩鬢,青杏發髻的絹花則在頭頂。

青桃亦穿的是粉色襖子,她眉眼似乎又長開了些,眼睫烏黑,唇紅齒白,像上了妝似的。

長大了定是美人,郭寒梅想。

邵氏替青桃整理衣服,千叮嚀萬囑咐提醒她彆亂走,青桃耐心應下。

等牛家人趕著牛車過來,剛好收拾妥當,見他們出門的人參差不齊,牛叔隨口問了句他們去府城乾什。

譚秀才帶著兒媳,兒子,閨女,侄女,怪怪的。

青桃解釋,“我爹去府學辦事,我們沒去過府城,跟著見見世麵。”

牛叔給人拉貨,對府城還算熟悉,掉好頭後跟青桃說,“府城人多,過年啥都貴,你們要注意了,彆被人騙了。”

“好呢。”青桃脆聲回答,又問他府城哪兒好玩,牛叔想想,“河邊吧,放河燈的人多。”

“府城什麼好吃?”譚青槐插話。

這個牛叔回答不上來了,他要掙錢養家,去府城那種地方沒怎麼花錢下過館子,“這你們得自己找了,我掙點辛苦錢,可舍不得幾口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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