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湊到她耳朵邊小聲道,“三嬸這樣挺好看的。”
衣衫樸素但潔淨,看著就是個爽利的人。
老掌櫃常年跟人打交道,對方是何品行隨意聊幾句就看得出個大概,劉氏快人快語,除了嗓門有點大,其他沒啥錯處,老掌櫃很滿意,偷偷和青桃說,“你三嬸的性情倒是與你大不同。”
青桃性情溫和,說話條理清楚,做事不慌不忙,劉氏則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說話小動作多,表情豐富,像個說書的。
和劉氏說了一會話,他臉快笑僵了。
青桃看了眼先離開的劉氏,認真道,“我三嬸人挺好的。”
就是過於愛錢了些。
李氏揚言吊死在譚家門口,劉氏就搬根凳子在院裡看熱鬨,時不時起哄兩句,故意刺激李氏。說李氏死了家裡就有兩個打光棍的,左右年齡一大把就不續弦了,有孩子的守著孩子過,沒孩子的守著侄子過,家裡少個人吃飯每年能省下幾十斤糧食,等等。
都知她嘴裡少個人指的李氏,其他人捂嘴偷笑。
弄得李氏不死不成。
就在昨天,李氏忍不可忍,係上繩子準備上吊,撕破臉的李家人大發善心把人救了回來,李家人不敢提還錢的事情了,自古男子薄情,李氏沒了,譚家定和李家結仇,可李家指望譚青陽和譚青田讀書走科舉幫襯他們呢。
不看僧麵看佛麵,為了李家將來,李家硬是跟李氏握手言和。
青桃聽劉氏眉飛色舞描述李家人和李氏抱頭痛哭的場麵也能想象何等壯觀,無論如何,事情平息就是最好的,走出客棧,挽上劉氏手臂,“三嬸,我們回去吧。”
劉氏回眸望了眼客棧,見老掌櫃眉眼含笑,她不好意思的咧嘴回以一個笑容。
“老掌櫃是不是和你說我了?”
青桃沒有隱瞞,“嗯,老掌櫃說你性子直爽,是個做買賣的料。”
劉氏似是沒想到老掌櫃會誇自己,愣了下,青桃好笑,“三嬸,我就說這門買賣你沒問題的,老掌櫃見多識廣,他誇你行,你一定行。”
起先劉氏沒答應,說丟不下莊稼地,加上譚三戶和譚青牛不自覺,沒有她在身邊罵兩人會偷懶,誤了地裡的莊稼就虧大了,還是邱婆子表態以後監督兩人劉氏才放了心。
她抓著青桃的手有些許顫抖,“青桃,咱真能掙那麼多錢?”
彆看她平日眼睛長在頭頂,自己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有數的,她搬出相公兒子為由拒絕青桃無非覺得自己沒本事,做不了這件事,要不是青桃給她報了去年掙多少錢,她才不來鎮上呢。
眼下和客棧的生意得以繼續,劉氏忍不住在腦子裡盤算每天掙多少錢了。
青桃篤定,“能的。”
許是掙錢的動力支撐,劉氏上手很快,青桃教她怎麼揉麵,幾句她就記住了,切出來的饅頭紋路和青桃做的相同,連邵氏也震驚,要知道她看青桃揉過好幾回才清楚其中竅門,劉氏幾下就會了。
而且劉氏常年種地,有的是力氣,一次揉大半盆麵粉輕輕鬆鬆的。
累得邵氏和青桃胳膊酸疼的難題落到劉氏身上完全不是問題。
邵氏驚呼,“三弟妹,這種事還得你順溜。”
劉氏笑笑,把膨脹的麵團摔在砧板上,粗魯的揉幾下,就找菜刀切,接著擀麵皮,她嫌青桃沿著方向擀太慢了,先壓平,從後往前一推,從右往左一推,兩下,麵皮就薄了。
用力氣硬生生推薄的。
邵氏瞠目,難以置信。
劉氏嘿嘿解釋,“青桃在家蒸過包子,那時我就想這麼乾了。”
又快又省事。
麵皮擀好就是包包子,劉氏有模有樣,就放餡兒時,動作突然收緊,圓圓的木勺,小半勺餡料,輕輕擱在麵皮上,邵氏皺眉,“太少了?”
“不少了吧。”劉氏慢慢收邊,“吃包子能吃飽這麼多肉僅夠了。”
邵氏嘴角微抽,知道劉氏是舍不得了,細細解釋,“三弟妹,咱家是老實人,賣包子也得如此,餡兒太少會壞了口碑的,屆時沒生意就得不償失了。”
薄利多銷,青桃給她舉過例的。
邵氏提醒,“再加點。”
劉氏撅嘴,心裡不太樂意,“豬肉老貴了。”
“沒事,不會虧本的。”
最初她和劉氏反應差不多,都覺得餡兒放多了掙不到錢,暗示過青桃好幾回,青桃信誓旦旦告訴她不會虧,事實證明,青桃說得對,生意好,怎樣都能掙到錢。
劉氏不樂意的添了點,邵氏搖頭,“不夠。”
劉氏又添了點,邵氏還是覺得少,“三弟妹,這勺子是專門找木匠做的,一勺餡兒剛好。”
劉氏不情不願又舀了點,擔心邵氏說什麼,搶先說,“我剛剛舀了半勺,然後又舀了兩下的。”
邵氏點頭。
調多少餡兒青桃有記載,劉氏按著她說的做就行,味道沒有偏差,包子饅頭剛出鍋,劉氏就躍躍欲試伸手,足足吃了十五個包子饅頭才過癮,她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青桃,以後三嬸掙了錢給你買絹花首飾啊。”
她嘗過青桃做的包子,味道和她一模一樣。
賣包子果真能掙到錢。
這回劉氏的心落回了實處。
青桃帶著她在鎮上賣了兩天就到府學入學考試了,何樹森找譚秀才商量同行,除了他們,清水鎮還有兩個人,是早些年的廩生,家裡通了關係的,他們已經和何樹森約好了,知道譚秀才家裡住著女眷,沒好上門。
故而讓何樹森問問。
譚秀才為難,“青桃他們要去府城逛,他們鬨騰,怕是會打擾你們讀書。”
何樹森想了下,“就青桃嗎?”
“還有青槐。”
何樹森猶豫了,青桃性子貞靜,不會吵鬨,譚青槐是男孩,性格跳脫,遇到事情一驚一乍的,是有點鬨騰,他納悶,“咱去府城考試,帶他們會不會不方便?”
他跟譚青槐同行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這段時間以來,儘管兩人都在長學教書,但說話的次數並不多,譚秀才心思全在考試上,走哪兒都捧著書,學生們識趣不拿功課打擾他,同屋的幾個夫子做什麼也輕手輕腳的儘量不發出聲,弄得他不好意思和譚青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