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槐這才喜笑顏開,得意洋洋朝院子裡的譚青杏做了個鬼臉,挑釁十足。
青桃無聲看他兩眼,譚青槐立即老實下來,搶過青桃手裡的抹布,“三姐,我幫你。”
“快擦完了,你坐著就行。”洗完衣服,左等右等不見牛叔來,隨便找點事情打發時間而已,擦完最底下的抽屜,隻等乾燥後將東西放回去就完事。
起身時,瞥到抱著兔子的譚青武埋頭經過,她蹙眉。
剛剛顧著聽譚青槐發牢騷,忘記問譚青武的事兒了,她下巴點了點,問,“二哥怎麼來鎮上了?”
譚青武也在桃花村的學堂入學,今個兒該在學堂讀書才是。
譚青槐撥著手裡的草螞蚱,嗤鼻說,“他嫌學堂夫子學問普通,想回鎮上書塾,這不通關係來了嗎?”
“那他不去上房去外麵乾什麼?”
譚青槐搖搖頭。
去了村裡學堂譚青武整個人變得陰陰沉沉的,上學下學一個人走,從不與他們一路,回到家也不搭理人,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譚老頭擔心他生病了,問他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譚青武回答說沒有,譚老頭又問他住家裡是不是不習慣,他說學堂不好,想回鎮上讀書。
這個譚老頭做不了主,讓他自己來鎮上問。
不是問譚秀才,而是問青桃。
畢竟青桃當家。
青桃反應過來,仍感費解,“二哥沒來問我。”
回了趟自己屋就出門去了,不像著急的樣子。
譚青槐也不懂,想了想,道,“許是知道咱要出門,想在鎮上留兩天。”
譚青武在鎮上朋友多,經常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想到譚青武抱著兔子出去的,他飛快追出去,朝巷子外喊,“二哥,記得把兔子抱回家。”
年前譚青武出去玩就把兔子落到他朋友家裡了,譚青槐催了好幾次才把兔子抱回來,如今他們住在村裡,來鎮上不如以前方便,再把兔子忘到彆人家,沒準就被人給吃了。
他扯著喉嚨喊了好幾聲,也不知譚青槐聽到沒有。
倒是趕著牛車的牛叔應了句,“青槐,準備走咯。”
他媳婦娘家舅舅沒了,媳婦想去一趟,他送她們到半路才來的,牛車要去巷子儘頭才能掉頭,牛叔揮著鞭子,偏頭喊譚秀才,後者聽到聲音就提著書籃出來了。
“牛兄,你去前邊掉頭,我們這就出來。”
譚青杏背著籮筐,要接譚秀才手裡的書籃,被譚秀才躲開,“大伯自己拎著就行,背簍重不重,要不要大伯背?”
“不重。”譚青槐晃了晃,語氣輕快,“都是些繡品,很輕的。”
兩人並肩朝外走,青桃和譚青槐也從房裡出來,兩人打的空手。
譚青槐說,“青桃,你也背個背簍,等爹考試結束,帶你四處逛逛買些東西。”
因為不曉得能不能進府學,書塾這邊他仍教書領著束脩,元宵節得了些孝敬,手頭是近年來最寬裕的。
譚青槐警惕的瞄了眼譚青杏,替青桃回,“三姐有錢,不花爹的錢。”
譚秀才大方,給青桃買東西勢必會給譚青杏買,譚青槐不想讓譚青杏撿便宜,索性替青桃拒絕,“爹,咱家用錢的地方多,錢得省著花。”
語氣老成。
譚秀才忍俊不禁。
青桃扯他衣服,說起譚青武來鎮上的目的,譚秀才皺眉,“學堂夫子怎麼就學問普通了,我看他是人窮怪地基,你彆管他,我待會和你娘說,等你二哥回來讓他回村裡去。”
邵氏和劉氏在街上賣包子,牛車駛入長街就看到她們了,街上人來人往,兩人忙得不可開交,牛車駛過她們身邊時,譚秀才交代邵氏兩句,引得周圍人關心。
“譚夫子,明天就府學入學考試了,你怎麼還分心管其他事啊。”
何夫子也要考,何家整日關門閉戶,何家老太太還和鄰裡打招呼讓各家夜裡管好自己孩子,不要鬼哭狼嚎打擾何夫子讀書,前兩日何老頭病重還是何家乾親家幫忙送去醫館的,何樹森麵都沒露,隔天就去府城了。
譚秀才坐在馬車上,稀薄的光落在他臉上,柔和安詳,他回,“犬子的事兒哪兒算得上其他事,我叮囑他娘兩句,管還是得她來管。”
邵氏操持家務,照顧全家人的飲食起居,幾個孩子讀書都是他在管,也是譚青武出門不在家,他又趕著去府城,不得不告訴邵氏記得把人攆回老宅。
眾人看他眉間隱有歉意,好像幾句話會累著邵氏似的,不由得暗歎夫妻倆感情真好。
譚秀才朝眾人拱手。
牛車緩緩駛動,有人反應過來,朝譚秀才背影喊,“譚夫子,祝你考試順利,成功入府學啊...”
譚秀才回頭,再次拱手,“謝謝。”
元宵節已過,府城仍籠罩在熱鬨的氛圍裡,夜幕下,許多人蹲在河邊放河燈,與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婦人不同,河邊多是穿長衫的讀書人,青桃偏頭看著,“爹,咱們要不要買個河燈放,讓菩薩保佑爹考個好名次?”
信則有不信則無,青桃信的。
河麵有風,河燈順著風晃悠晃悠的飄向遠處,像夜裡飛舞的螢火蟲,輕盈,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