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5 偶遇(2 / 2)

來來往往的人多,幾人不知不覺挪到了街角,旁邊是株參天大樹,樹上掛滿了絲綢布條,五顏六色的,擋住了光。

光線不甚明亮,羅狗子看了好幾眼才認出譚青杏是上回他認錯的姑娘,有些瞠目,“是...是你...”

難怪上回他那般冒昧人也不惱,她真是譚家姑娘。

想不到他還記得自己,譚青杏臉熱,黑溜溜的眼珠轉到錢栗樹身上,岔開話題說,“兩位可知錦繡布莊怎麼走,我們...要去辦點事。”

羅狗子甚少關注姑娘家去的地方,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熟悉。

譚青杏滿懷期待的看向錢栗樹,後者斂目,沉默不語,譚青杏不死心,“錢公子知道嗎?”

譚青槐又探出頭來。

出門前他們就問過掌櫃了,繞進旁邊亮堂的巷子,走兩個路口再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譚青杏耳朵聾了不成?

樹下站著好些人,有脊背佝僂的老人,麵容姣好的婦人,周正樸素的男人,他們手裡拿著布條,布條一端綁了銅板,直直垂在空中,錢栗樹望著樹下的人,手指著身側巷子,說了和掌櫃相同的話,譚青杏眼神亮晶晶的,彎腰望了眼巷子,確認,“這條嗎?”

錢栗樹說是。

餘光裡,年輕婦人取下纏在手裡的布條往上一拋,布條嗖的飛過,穩穩掛在了枝頭。

婦人高興地跳腳,隨即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了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譚青杏心思微動,“錢公子來祈福的?”

陽坡村有寺廟,寺廟外種了株銀杏,據說祈福甚是靈驗,誰家遇到糟心事就愛去樹下掛布,隻是鄉下人節儉,舍不得往布上掛銅板,能順利把布掛樹上的少之又少,她娘年前去就沒能順利掛上,然後當家位置被青桃搶了,年初去仍然沒能成功,李家就和她娘翻了臉。

譚青杏心裡信這個。既信又怕,怕失敗。

錢栗樹漫應了聲,明顯不想多說。

譚青杏還欲再問,青桃按住她的手,催她趕緊去布莊,再耽誤下去沒準到那邊就真的打烊了,她道,“咱們還有事要辦,下回再聊吧。”

譚青杏卻掙脫她的手,順著錢栗樹的目光望向頭頂大樹,風簌簌吹著樹上的彩布,像夜裡悄然綻放的花,迎風飄揚,生機勃勃,她燦爛一笑,“青桃妹,大伯明個兒就考試了,咱也掛個布祈個福,希望大伯順利通過考試。”

“不去布莊了?”

譚青杏不好意思捋了捋頭發,“明個兒去吧,大伯的事要緊。”

譚青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她半晌,和青桃咬耳朵,“我看她存心逗咱的,走,三姐,咱逛咱的。”

繼續陪譚青杏耗下去他怕忍不住打人。

他的話正合譚青杏意,體貼的揮手,“沒事,你們去逛,我給大伯祈福,祈完福我就回客棧,保證哪兒也不去。”

“......”譚青槐心頭怪異,隱隱覺得上了譚青杏的當,然而他不是個斤斤計較的,無論是否上當,不想和譚青杏一塊是真的,他說,“三姐,咱彆管她,前邊有猜燈謎的,聽說很多讀書人好那口,咱去瞧瞧。”

客棧掌櫃知道他們陪父親來府城長見識,介紹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其中就有燈謎會,出一文錢猜燈謎,猜到燈就是自己的,一文錢不算多,譚青槐躍躍欲試。

青桃有些糾結,好看的眉微微蹙著,猶豫不決。

譚青杏背過身,又慪氣了。

場麵有些僵。

羅狗子最見不得這種,當即拍著胸脯道,“譚姑娘玩你們的去吧,樹子也是來祈福的,待會祈完福我們送令姐回客棧。”

“堂姐..”譚青槐糾正。

他親姐隻有一個,其他人他是不認的。

得他糾正,羅狗子重複了遍,譚青槐沒了煩惱,晃著青桃胳膊撒嬌。

姐弟兩身形漸漸遠去,羅狗子好笑,“譚小公子真有趣。”

語落,錢栗樹已將幾條彩布同時拋了出去,他個子高,彩布飄向高處,譚青杏一眨不眨瞧著,滿臉緊張...

彩布落在枝頭,隱約響起銅板撞樹的聲響,譚青杏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以為失敗了,等了半晌也不見彩布落地,不由得歡呼,“錢公子,掛上了,全部掛上了。”

錢栗樹臉上無甚表情,“譚姑娘要來嗎?”

譚青杏手裡沒有布條,對麵鋪子倒是有賣的,她舍不得錢。

然而自己說了要給譚秀才祈福,做做樣子也要有所表示,她局促的說了句‘等會’就衝進賣彩布的鋪子裡,挑了一條最便宜的,緊緊捏成團,這樣拋出去有重量就不用綁銅板了,回到樹下時發現錢栗樹不見蹤影,隻剩羅狗子悶悶不樂踢著腳下碎石。

她問,“錢公子呢?”

“回家了。”

譚青杏踮起腳望向街上,前後左右都沒看到人,眼神黯淡下來。

羅狗子無甚精神,“譚二姑娘來吧。”

剛剛譚青槐說譚青杏排行二,稱二姑娘準沒錯,羅狗子退到後邊,看著她使勁拋出手裡的布條,臉都憋紅了,哪曉得風大了,將布條刮歪了方向,輕飄飄的白色布條,緩緩的墜在一個漆黑的頭頂上。

羅狗子惋惜的歎了口氣。

看清那人拿開布條的臉後,喜悅浮上臉頰,“樹子,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顧不得譚青杏的布條,撲過去就摟錢栗樹胳膊。

然錢栗樹比他高出許多,他的手已經圈不住他整個胳膊了,在錢栗樹冰冷的注視下,他訕訕收回手,“咱送譚二姑娘回客棧,之後去城子家。”

李弟喜又作妖了,鬨死鬨活要進山做尼姑,李城沒法子,隻能來求錢栗樹,畢竟從小一塊長大的,不能見死不救。

錢栗樹還攥著布條,目光黑沉而深邃。

譚青杏臉頰火辣辣的,知道錢栗樹發現布條上沒綁銅板了,不敢看錢栗樹的眼睛,囁囁道,“客棧就在街頭,我自己能回去的。”

“不行,我答應了譚姑娘送你回客棧的。”羅狗子碰了碰錢栗樹胳膊,“咱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錢栗樹不搭話,攤開手,問羅狗子要兩個銅板。

羅狗子雲裡霧裡,給了四個。

銅板中間有個洞,錢栗樹慢吞吞將布條穿過去,然後係上結,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乾淨整潔,看了兩眼譚青杏又紅了臉。

錢栗樹打了四個結,接著退後兩步,墊腳用力將手裡的布條拋了出去。

潔白的布條像林間穿梭的兔子,直直奔回窩裡,隱入叢林間,良久沒有動靜,譚青杏反應過來,激動地歡呼,“掛上了,掛上了。”

錢栗樹微微眯眼,“嗯,掛上了。”

譚青杏忍不住看他,他抬著頭,眸光專注地望著麵前的樹,眼底有火光跳動,像夏夜閃爍的繁星,越看越挪不開眼。

“錢公子...”譚青杏的嗓子有些乾,“我替大伯謝謝你。”

“無須客氣。”

冷淡疏離的四個字,卻像滾燙的水滴入譚青杏心頭,她按住胸口,笑容像長了翅膀從嘴角飛上眉梢。

怎麼都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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