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努力(1 / 2)

連著吃了四個饅頭才緩過這口勁兒來,他歪頭看看閨女,又看看牢牢攙著自己胳膊的妻子,心裡暖融融的。

在汪家憋著沒說的話,儘數往外倒。

“死者為大,婆媳兩縱有諸多隔閡,也該合力把喪事辦了再說,靈柩在院裡擱著,婆媳兩大吵大鬨撒手不管到頭來是要鬨笑話的。”

他捏起灰白色的袖子擦了擦嘴,接過青桃手裡的燈籠自己提著,歎道,“你何叔也糊塗,她們裝病不管事他就沒轍了,不招待上門吊唁的親戚鄰裡,不張羅齋飯,一副沒了主心骨辦不成事的模樣,哎。”

天色漸晚,街上行人慢慢少了起來。

譚秀才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的話,直至走進小巷才啞了聲兒。

周圍小院皆黑漆漆的,該是熄燈睡下了,擔心吵著人,再不提何家的事兒。

回到家,邵氏端熱水給他洗臉洗腳,洗漱完他倒床就睡下了,窗外灶房露出微弱的光,伴著悉悉索索的響,他恍惚記得青桃她們明早要岀攤,出門接他耽誤許久,母女兩怕是又得熬夜。

他定定望著房梁發了會兒呆,接著掀開被子,套上鞋走了出去。

被冷不丁抬頭甩手緩解勞累的青桃看到,一邊擦手,一邊往灶台後走,用她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說,“爹是不是餓著了睡不著,飯菜約莫涼了,燒兩把柴就好。”

她和邵氏出門前將飯菜溫鍋裡的,過了這麼久,肯定已經涼了。

她往灶眼裡放把捆好的玉米杆,接著劃開火折子。

微弱的火花在青桃手裡跳動,譚秀才心口堵得難受,急聲說,“我不餓,彆燒火了,我來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譚秀才沒有做過灶房裡的活計,倒不是讀書人‘君子遠刨於廚’的規矩忌諱,而是譚家管事的是他娘,把灶房管得嚴,不止他,他爹不禁允許擅自生火煮飯都是要挨罵挨打的,是以從小他們幾兄弟就沒怎麼進過灶房。

在清水鎮時,他見過青桃揉麵,還算簡單。

幫忙不成問題的。

聽了他的話,青桃劃火折子的動作頓住,“爹不累嗎?”

譚秀才想說怎麼會不累,走了大半天的路,又安慰何樹森許久,沒喝口水沒吃點東西,起床時糾結掙紮了許久,但看著青桃清瘦的臉,這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看了眼角落裡半牆高的蒸籠,擼起衣袖跨進門,鏗鏘有力地回答,“不累。”

他喊累的話讓青桃跟邵氏情何以堪?她們要操持家務,照顧他衣食起居,還要起早貪黑日曬雨淋的擺攤供他讀書,比起她們,自己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齊腰高的圓桌邊,邵氏雙手抓著麵團,手掌使勁往後往前推,他認真觀察片刻就要動手。

被青桃拉住了。

青桃看了眼外麵的天,“爹明天還要早起看書,這些事就我和娘來做吧。”

邵氏後知後覺地附和,“是啊,你明天還要早起呢。”

譚秀才站著沒動。

青桃隱約猜到他心裡想什麼,何家婆媳感情不睦,家宅不寧,他懂得珍惜家人的好了,青桃說,“我與娘縱然辛苦了些,但皆是有爹撐著啊,爹好好讀書,將來考上舉人,還愁我和娘沒有好日子過嗎?”

舉人哪兒是那麼容易的,自己考不上怎麼辦?

譚秀才心裡沒法說。

閨女對他寄予厚望,他怎麼好潑她冷水呢?

罷了,再努力些吧。

即使考不上舉人,得想法子省下束脩才是。

抱著這個想法,他睡覺前翻了幾頁書,躺床上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書裡晦澀難懂的地方與青桃討論過,彆看青桃讀書晚字寫得醜,論聰明少有人比得上,無論哪本書,隻要她翻個兩遍就能用通俗易懂的詞語解釋出來。

哪怕書裡具體細節她解釋不清楚,可大概就她說的那樣。

因此譚秀才遇到不懂的喜歡跟青桃談論。

當然,青桃的才能是他無意發現的。

青槐正是貪玩的年紀,功課比他兩個哥哥差很多,誰知去年起,青槐學問突飛猛進,年前考察他功課時多問了幾句,得知青桃從中指導的便覺得奇怪,青桃記性好他是知道的,但她釋義好他完全不知道。

於是找機會考了青桃幾句,竟發現她對答如流。

學問比過了府試的譚青文更甚。

私下他還與邵氏感慨青桃約莫是文曲星下凡呢。

女子若是能參加科舉,狀元妥妥是青桃的。

想著自己有個文曲星閨女,譚秀才這覺睡得昏天暗地,邵氏啥時候回房的他也不知,翌日聽到動靜,睜眼時,邵氏正往身上套衣服。

“起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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