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2 / 2)

隻是誠意十足地淺顯易懂的語句,誇張地讚美了一通這位叫‘楚娘’的歌妓的舞技和美貌,然後隱約向‘王孫’進行了一番推銷,成了一場充斥著市井俗氣的風花雪月。

在陸辭看來,柳七既能輕輕鬆鬆地寫出大俗的詞,可不代表他就寫不了大雅的詞句了。

他好歹是在集市裡做過賣酸文的生意的,自然極為清楚,讓本就費神耗靈感的作詩詞都變得因‘客戶’而異,保證符合對方內心期許和要求,究竟有多麼困難。

柳七卻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點。

陸辭看了看麵露歡喜的楚楚,若有所思地又瞄了風流倜儻的柳七好幾眼,在心裡默默下了‘此人定會參加科考,是自己強大競爭對手’的結論。

這世間果真藏龍臥虎,連逛個瓦市,都能遇到這麼個出口成詞的天才。

——這麼想著,陸辭麵上雖不顯,心裡的危機感卻愈發重了。

朱說的反應則更直白一些,直接蹙起了眉頭,明確地表達自己的不喜,隻沒有交淺言深討人嫌的毛病,才不作任何評價。

楚楚則毫不掩飾自己的心花怒放,喜笑顏開:“多謝柳七郎!如此真是好極,妙極!待曲成之日,如若郎君得閒,還請來捧場。”

她將這充滿對她的溢美之詞的《木蘭花》給翻來覆去地念了幾回,可謂一千個一萬個滿意,等確保自己徹底記住了,便起身向柳七徐徐下拜,鄭重地道了回謝,便歡喜地丟下對方回樓裡。

她可沒多的時間浪費,要早日給新詞編好曲,爭取一舉亮相驚人了。

柳七早對被歌妓們用完就丟之事早已習以為常,眨了眨眼,好似真惋惜道:“唉!方才情深似海,如今過河拆橋,便縱有千種委屈,更與何人說?”

陸辭挑挑眉:“在我看來,柳兄分明是遊刃有餘,樂在其中。如此閒趣,以‘委屈’形容,未免太不切實了吧。”

被無情揭穿的柳七沒能忍住,再次笑了出聲。

朱說麵無表情地抬了抬手,這回連半個字都吝於評價,僅在從在座次間遊走的小販手裡買了兩包黃梨酥後,毫不猶豫地就將較大的那包放在陸辭那裡了。

——這又有什麼好笑的?

朱說一邊嚼著酸酸甜甜的黃梨酥,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

這位郎君固有詩才,性情亦不乏可取之處,可說到底,還是過於輕浮散漫了。

他心裡對這位放蕩不羈的柳七郎有點意見,麵上也顯了幾分出來,隻厚道地沒說出來罷了。

柳七顯然也有彆事在身——隻不知到底是正事還是風流韻事了,隻來得及拉著陸辭和朱說聊一小會兒,就不得不依依不舍地作了彆。

臨走前,他重點問清了陸辭所乘的船屬的商會名字,以及明早發船的時辰。

陸辭雖不解對方何故好奇心旺盛至連這細節都要過問,但也不覺這些有什麼好隱瞞的。這些消息,隨意去船塢打聽便可知曉。

因此,他雖看出朱說對柳七不甚喜歡,卻還是大大方方地告知了對方。

萍水相逢,一麵之交,待明日發船,就是山高水長,哪怕有心都難有再聚之日,何況無意?

這位柳七郎,著實是位有才的妙人,一期一會的小插曲,彌足浪漫。

柳七匆忙走後,陸辭與朱說一起繼續看了會兒瓦舍的演出,等買來的第二批零嘴也見了底,二人也就打道回府了。

朱說心滿意足地寫了一大篇關於勾欄瓦舍和太和樓裡見聞的詩賦,就懷抱著又見到新奇事物的好心情,安然入睡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翌日大船重新起航,一切風平浪靜,唯獨甲板上,卻站了個今日打扮得額外精細,手持風鳥花的折扇,風度翩翩地觀景的柳七。

朱說默默地揉了揉眼,懷疑是自個兒沒睡醒。

陸辭愣了愣,倒是先上去打招呼了:“柳兄?”

“我已念了佳娘,心娘許久,隻一直定不下決心,”柳七仿佛沒看到朱說臉上瞬間垮掉的笑,仍然笑容燦爛道:“我昨夜便想,難得遇見合心旅伴,這擇日不如撞日,索性拾好包袱趕這個巧,直接陪二位弟弟去趟蘇州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需要斷更一天攢個稿=3=對不起各位

注釋:

1.此章出現的《木蘭花》的確為柳永所做,他曾為不少歌妓填過詞,僅《木蘭花》就分彆寫過心娘、蟲娘、酥娘、佳娘等。(《文豪書係:範仲淹,柳永,周邦彥,李清照》)。他目前的心頭好是蟲娘。

2.柳永原名柳三變,據說是由他私塾先生楊仁光所取的。

因柳父道:“犬子每常情感不穩,陰晴多變。且迎風灑淚,對月感懷,自小哭笑無常。更有甚者,與鳥獸共舞,和草木談笑。年雖五歲,心如成人,豈不偏僻?”

楊仁光道:“如此說來,倒是個性靈中人,不如取學名三變,字景莊,豈不正好!”

柳父便問有何寓意。先生楊仁光以右手慢慢捋著短髯,說:“俗語雲:‘六月天,孩兒臉,一天變三變。’豈不正合於令郎心性?且古人雲:‘聖人立長誌,小人常立誌。’今反其意而用之,以勸誡他用心專一於聖人之業,雖可轉承多師,亦不可數易其業。”

“取其景仰莊周,作逍遙遊,無拘無束,不受塵世羈絆之意。亦可理解成:景行端莊,謙謙君子,紳士風度方可成。”

更名柳永還得到他50歲時,那象征著他拋棄年少輕狂的過往,徹底放下驕傲,來追求官位的晚年了。

不過以上來自野史,天知道是真是假,聽聽就罷吧。(《白衣卿相:柳永》)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