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2)

br /> 朱說對自說自話著就不請自來了的柳七, 起初是頗感不滿的。

不過以他溫和內斂的性子,即便對人有些意見, 也會厚道地不表現出來。

柳七看似隨心所欲, 我行我素,實際上卻有著敏感細膩的心思,自然瞧得出朱說並不歡迎他的忽然加入。

他卻不為此煩惱。

事實上,在他的一乾友人中, 能跟他一見如故, 頭麵就一拍即合的人, 那才叫少之又少了。

人與人間的感情, 說到底還是得靠慢慢相處的。

倒是那比朱說稍長一歲, 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精致俊俏的陸辭,這人心思, 他竟是難以看透。

隻除了在他故意瞞著二人, 悄悄上了船,宣布與二人結為旅伴時, 陸辭才微微挑眉, 露出幾分訝色。

之後, 就大大方方地邀他坐在一張桌上,主動與他談天說地, 釋放出十足善意後,還順道安撫了朱說。

在柳七看來, 朱說較為正經, 好勤學苦讀, 可為益友;陸辭這人,則是妙趣橫生,玲瓏剔透了。

更讓他不後悔這臨時做出的決定了。

柳七不知的是,陸辭對他,其實是懷抱著欣賞的態度的。

柳七出自頗有名望的書香門第,祖上不乏顯著儒臣,他為家中幼子,更是備受期許和寵愛,這出門在外,花用甚大,家中也從不曾短過他的。

因此每到一處,他都會下意識地先用銀錢妥善打點,不說鋪張浪費,起碼將自己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他這般講究享受,雖不合朱說自修自律的理念,卻甚合乎陸辭的心思。

眠花宿柳、聽歌買笑大可不必,而餘下那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居不厭華的風格,就契合了陸辭努力讀書、閒暇經商的最終追求了。

況且難得出趟遠門,除了四處觀光,漲漲見聞以外,不主要還是獲取靈感,光交益友,擴寬人脈麼?

陸辭欣然接納了柳七這一新友,亦在心裡再三肯定了對方將為考場上強勁對手的地位。

大多數時候,是嫌船上時光漫長無趣的柳七主動找上門來。後來陸辭若是久久不見他出現,也會親自去找他。

朱說自然不願自己就這麼被拉下了,便稍微改變了自己的態度。

柳七投桃報李,對稍稍軟化的朱說極為熱情,且有意避開風月不談。

他生得氣貌堂堂,眉清目朗,不做慵懶閒散態時,言談既爽朗風趣,又不失淵博犀利,著實可親,讓人無法討厭得起來。

在陸辭看來,朱說和柳七,雖在性格和做派上大相徑庭,可實質上卻都懷有才能誌意,飽受儒家憂國憂民的傳統思想的熏陶。

相比之下,隻追求獨善其身的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事實也正如陸辭所料的那般,在摒棄成見後,朱說反倒比他還跟柳七聊得來了。尤其在澶淵之盟的簽訂上,二人皆憤憤拍案,恨國不爭。

在遼大將蕭達凜遭強.弩射殺,戰勢或可反轉,並無不可為之處的大好時機前,官家竟因畏戰,而簽訂了這般屈辱的和約。

土地固然沒有割讓,可不論是官家需遵遼蕭太後為叔母,同遼主稱兄道弟,還是每歲需贈遼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的沉重負擔,怕都隻是一個開端罷了。

不斷割自己百姓的肉,以養肥強鄰這頭餓狼,而放任宋軍**,戰士頹落。

此消彼長的趨勢,倘若長久以往,可謂不堪設想!

單富國而不強兵,與稚童懷抱赤金行走於鬨市無異,怎除極個彆的強硬主戰派外,朝中本最不該缺的,就是有學之士,竟都為這短暫的喘息時光而額手相慶,非但不怒發衝冠、目眥儘裂,倒引為莫大勝利了?

朱說沉色道:“誠如王相公所言,‘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以萬乘之尊而為城下盟,沒有比這更恥辱的了!’”

“確確是奇恥大辱!”柳七說到激動處,不由拍案而起,義憤填膺道:“因那日開此先河,諸敵皆知我宋好欺,連區區黨項,亦以投契相挾,年卷萬兩白銀,萬匹絹布而去。朝中隻知養兵,而不管練兵,各官**、借官家財富做生意與民爭富、中飽私囊者數不勝數。如不儘快做出決策,又如何長久?”

聽著二個小青年的慷慨陳詞,陸辭隻沉默地喝了口茶。

朱說與柳七所說一點不錯,他的宋史記得的雖不多了,但對那屈辱的花錢買和平,還是頗有印象的。

更知道這和平哪怕想買,也買不久。

強勢崛起的外族,在明知宋人富庶的情況下,憑什麼讓他們每年乖乖等著部分奉上,而不親自去把全部取來呢?

而在侵略勢力與大宋翻臉之前,大宋已先撐不住了。

最初是迫在眉睫的財政危機,不得不倉促下進行變法改.革,而改.革亦進行不順,加上天災**,最後外敵趁虛而入,就一敗塗地,不得不越退越南。

最後以杭州為都城,南宋再苟延殘喘了一段時間,還是不可避免地覆滅了。

但陸辭也不認為,朝中就真是一群睜眼瞎,隻顧眼前的短暫和平,而不顧長遠的發展。

問題怕還是出在皇帝身上。

如今在位的官家,可沒有他父親和伯父的霸氣,早前遼軍的來勢洶洶,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差點南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