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2 / 2)

一個素來在學業上嚴謹之至,時刻以君子之道要求自己,不曾有半日鬆懈偷懶的學霸,怎麼會了解一些學渣精通的歪門邪道呢?

陸辭眼皮一跳,默默地拍了拍朱說的肩頭:“回房取上你平日最愛的蜜汁肉脯,一起用飯去吧。”

等用完午膳,各自回到房裡稍作歇息時,陸辭也閒臥在床上,將方才看到的一幕稍微梳理了一下。

通過那一番觀察,他基本已經可以肯定,那十數人是共同斂財,雇傭被圍住的那位代為懷挾書冊了。

巾箱本即為一些小書坊暗中售賣的一項小發明,專刊經史子集和程文於小板上,專供懷挾之用。

加上一群人聚在某間房裡,很容易就引來注意;而圍在人來人往的天井,彆人哪怕看見了,也隻當做是結伴之人在談天說地,不會輕易起疑。

陸辭在打量他們時,就發現他們還安排了一人,不著痕跡地守在了衡鑒堂的穿廊口,就為防備有官忽然出現。

對雇傭方來說,隻要花一些金錢讓彆人承擔舞弊的風險,若能進展順利,那當然是皆大歡喜;若是被人發現,受罰的也隻有挾書的那一人。

而對被雇傭方而言,由於獲利頗豐,哪怕大多數士人都愛惜羽毛,總有家貧又自知才學不足怕是難中者願意鋌而走險,要掙這筆外快了。

陸辭當然是不會容許這種群體作弊行為,就此進展順利的。

——開什麼玩笑,要讓那一群人靠作弊得解的話,豈不是襯得為備考累死累活的自己像個傻逼?

他當時固然可以直接向監試官揭發,但這樣就隻會讓受雇挾書之人被攆出去,那十幾人卻能輕易以不知情為由撇清關係,照樣可以應試,不會收到絲毫連累。

並且還輕易將自己暴露在了那群人前,之後還得防備打擊報複,可謂得不償失。

因此陸辭並未聲張,也不欲讓嫉惡如仇的朱說知曉太多,省得對方沉不住氣,打草驚蛇。

要捉就得捉個人贓俱獲,一個不落,還必須得將自己摘乾淨了。

那麼,得了挾書的那群人,哪怕躲過了檢查,在進了巡視森嚴的考場之後,又要何時才能翻看呢?

陸辭想了想,忽唇角微揚,有了主意。

等陸辭很快布置完畢,再回來時,就見屋裡多了一人。

蔡齊正心不在焉地整理著行李,聽得後頭傳來腳步聲,趕緊打起精神,轉過身來,先向陸辭拱手一禮:“這位一定是陸辭陸郎君了。鄙人蔡齊,因事耽擱,方才晚到了些,未及問好,還請見諒。”

對方客氣有禮,陸辭自然也投桃報李,笑著回禮後,就與蔡齊寒暄幾句。

蔡齊的頭上已有不少華發,再一問起,已年過不惑了。

這是蔡齊第三次應舉,前三回無一例外,全飲恨倒在了解試這步。他閉門發奮苦讀了五年,躊躇滿誌地去準備應解,卻因運氣不好,趕上了連年詔停貢舉。

好不容易等到大中祥符二年開,他又因父親病逝,要守孝三年而不能去,再度錯過了。

蔡齊苦笑道:“不怕陸郎笑話,若是這回再不中的話,家中所剩資財,應也等不到下回,而需為維持生計做考慮了。”

似蔡齊這樣因屢考不第而窮困潦倒,不得不改行他業的士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擁有足夠的毅力和財力,等到朝廷那並無實職,隻聊以慰藉的‘特奏名製’賜予科班出身者,永遠隻是少數。

說到傷懷處,蔡齊也沒了談興,陸辭更不欲勉強他,二人便默契地各忙各的去了。

在引試前的這一晚,除了心態最平常的陸辭以外,所有人都徹夜難眠,無法闔眼。

等到天光大亮,巡鋪官敲起了銅鑼,催促士人們備好物品,挨個進入考場時……

在一個個精神萎靡、衣衫不整、甚至手忙腳亂丟三落四的士人中,容光煥發,始終掛著從容微笑的陸辭,就如鶴立雞群一般,無比顯眼了。

朱說他們也還好,在始終難以入睡後,就點燃了陸辭事前就著他們每人一份、備好的安神熏香,總算睡了兩三個時辰。

但始終不比陸辭的精氣飽滿,從容淡定。

他們隻當陸辭是信心十足,卻不知對方懷的是‘頭回大可落榜也無所謂,隻當探探路’的輕鬆心態,跟彼此檢查了一下文房和試紙後,就在巡鋪官的虎視眈眈下,於監試官前排成了一隊。

見慣士人們走到檢查的這步,才在他們公事公辦的問詢下猛然意識到自己漏了什麼,發瘋一樣跑回去取的狼狽;以及滿頭冷汗、手腳發軟,問話後恍神半天才回的緊張姿態……

輪到陸辭時,這位麵無表情的監試官才終於有了些神色變化。

陸辭微微笑著,將文房和試紙悉數從袋中取出,攤在小木桌上,不疾不徐地退開一步,禮貌道:“有勞。”

等監試官看完,點了點頭後,陸辭又很快收好,不耽誤身後的士子片刻功夫。

隨人入座時還不忘輕聲道:“多謝。”

監試官嚴肅地點了點頭,並不與他有半句交談。

——這才像話嘛。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