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 / 2)

臨出發之時,陸辭還欣然答應了李夫子的請托,給幾位對方頗為看好的年長士人予旅費資助,免其受變賣田產、向人借貸、還得低聲下氣求人的窘境。

雪中送炭得來的人情,可比往後錦上添花要強得多。

即便他們不中,陸辭也不在意損失一小筆錢財——開這口的可是真心疼愛照顧他的恩師。

就衝這點,他都無論如何不可能拒絕的。

馬車比驢車舒適,但要價也更為高昂。

在陸辭他們要去集市上做挑選時,出手向來最闊綽的柳七就以自己是‘保頭’、又在幾人中最年長、還總受陸辭照顧為由,大手一揮,豪爽地直接訂下了三台馬車。

四人推辭不掉,隻有接受這份好意了。

然而一想到將麵臨五人三車的安排,當場就讓陸辭心裡有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等真正出發那日,看著一副理所當然模樣地將朱說擠到那第三輛車上去、然後笑著占據了自己身邊的位置的柳七,陸辭隻剩無言了。

……果然。

就如當日朱說成功利用替其他幾人帶湯這點,叫喝人嘴軟的三人不好開口跟他爭跟陸辭同房的資格,柳七也耍了一模一樣的小心機。

朱說雖不舍得很,也還是去了。

“想叫朱弟讓出這風水寶座來,可真不容易啊。”柳七假作感慨萬千狀,很快就裝不住了,笑道:“致辭的稿子,攄羽弟可寫好了?”

他心思其實最為玲瓏,當著彆人麵時好與陸辭逗趣,私下裡,卻知玩笑分寸,並不真的惹惱了陸辭,極順暢地就將‘陸解元’那三字給改口回了往常的‘攄羽弟’了。

陸辭頷首,聞弦音而知雅意道:“不知柳兄可願斧正一二?”

柳七笑道:“斧正當不得,替你瞧上幾眼,卻是極樂意的。”

陸辭莞爾,將備好的致辭稿翻出,遞給了柳七。

柳七默讀一次後,見通篇簡潔明了,措辭亦得體有禮,落落大方,不由再一次感到訝異了。

他笑著還給陸辭:“平日我還常道朱弟年少老成,實際上,還是攄羽弟要厲害得多啊。”

陸辭大大方方道:“我不似你們擅詩曉詞,充滿靈性,也就隻有寫這些有定式的死文章上不出差錯了。”

柳七麵色古怪,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許久以前,我便想問了。攄羽弟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且人情練達,受同窗愛戴;又世事洞明,受夫子看重。而你的文章,我也讀過不少,不乏筆墨翻瀾,飛沙走石之勢……現你得中解元,眾人皆認為是名至實歸。已至此步,你怎還是這般謙遜過頭,總有些‘不如我與朱弟’的荒謬念頭呢?”

陸辭愣了愣,正要開口,就想起另一事來。

這倒是提起徘徊他心頭已久的那茬的好時機。

“柳兄如此過譽,我愧不敢當。得此解元,也有七分運氣。”陸辭將這話題淡淡揭過後,緊接著就道:“此去省試,柳兄可願與我立下一場賭約?”

柳七果然立馬就來了興趣。

倒不是他嗜賭成性,而是他一想到這建議,竟然是出自穩重成熟得有時連他都自愧不如的陸辭之口,就透著股十足不真實的氣息,變得十分有趣了。

他興致勃勃地追問:“願聞其詳。”

陸辭道:“不賭彆的,就賭此試結果,條件也很簡單。你若中了前十,我便應你隨意一件事,反之亦然。若是你我都未中,此約就當作廢。”

他想的,是爭取讓柳七改名,希望能讓人從那首《鶴衝天》的影響中儘早擺脫出來。

柳七卻搖頭:“那可不好。”

陸辭挑了挑眉:“柳兄認為如何才好?”

柳七懶洋洋的,重新露出不正經的笑來:“光賭前十,又有什麼趣味?要賭就賭省元的名頭。”

陸辭:“……”

實在不是他看扁柳七,而是以柳七在史上的多舛命運,能進前十已很懸,他自己也得拚條老命,還得看運氣。

要以省元為賭注,這一賭約怕是作廢定了。

誰知柳七的下一句話,更是徹底出乎了陸辭的意料。

他將規則直接變得麵目全非:“照我看,就賭攄羽弟你吧。若你中了省元,我依你三件事;若你不中省元,你依我三件事,如何?”

陸辭起初未回過神來,在消化過這條件後,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偏偏柳七難得的一臉認真,定定地看著他,追問道:“如何?”

陸辭隱約猜出幾分柳七心思,感動之餘,更多的還是哭笑不得:“柳兄可莫要說笑了。我尚有些自知之明,諸路州府監軍人才濟濟,能得解元,不過僥幸,哪兒可能奪什麼省元?”

見柳七又要張口,陸辭搖了搖頭,哈哈一笑:“我若中了,莫說應你三件事,哪怕二十件事都行!我還肯立馬跳運河裡去!”

那是絕無可能的。

“一言為定。”

怎料柳七就跟唯恐陸辭反悔一般,想都不想地就答應下來。

對上陸辭難得露出錯愕的目光,他還俏皮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長道:“那麼,陸解元不妨從今日開始,就多練練冬泅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