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br />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的打岔, 陸辭緩過這股想笑的勁兒後,倒沒那麼緊張了。

——儘管連熟悉他的朱說柳七等人都沒瞧出絲毫端倪,但他的的確確, 正緊張著。

群見隻有這麼一小會兒,他們再依依不舍, 也得準備折道去國子監了。

儘管皇帝自始至終就未曾露麵, 陸辭也還是得代表得解舉人,當眾進行致辭。

眾人心裡難掩遺憾,看向陸辭的眼神, 也很是複雜。

陸辭恐怕是在場中人裡唯一一個絲毫不覺惋惜, 甚至還感到幾分愉快的了。

他被引領至隊列最前後,先展顏一笑,再從容不迫道:“臣希等伏以今上, 首善始於京師, 雖以武功克定, 終須用文德致治。天下得以修文,舉子興盛於畋畝,此蓋伏遇尊號皇帝陛下,仰稽古道,廣育英才, 發明詔於四海, 命興賢於五湖。臣等謬當詔旨, 粗識文墨, 雖為草野之臣, 求廣聞見,望增智慮,幸得天庭之貢。”

這番主題在拍馬屁的致辭,中心極其明確,卻不至於過火,可謂中規中矩,很是老練圓滑了。

讓明白人聽著會心一笑,麵上則誠服地再接一拜。

陸辭從不曾打算要利用這回的致辭機會來標新立異,隻為引起高官的注意力。

那樣做的話,即便成功,於這大庭廣眾下,也難免落個諂媚今上的嫌疑,平白損了大丈夫的氣節。

倒不如一切讓省試的成績說話。

唯有真才實學,才能使眾人心服口服,而不是走些投機取巧的旁門左道。

倘若賣弄了這麼多小聰明,省試裡卻落了榜,豈不白費功夫,還滑天下之大稽?

當然,矜持地吹捧幾句陛下英明神武,適當地誇讚一下重文的政策英明,還是很有必要滴。

陸辭這份致辭稿,可請教過柳七和滕宗諒好幾回,確定無誤後,才仔細背下。

能平平順順地過了這麻煩事,讓聽者大略滿意,於陸辭而言,就已是足夠了。

見引領他們的知事官向他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露出個微不可查的微笑後,陸辭便明白,致辭這關,可算是安然過去了。

他微微一笑,從容淡定地回到了隊列,絲毫沒有流露出完成致辭的激動,渾身也不見半點青年人的浮躁,引得左右那些比他歲數大上至少一倍的他地解元側目不已。

完成群見後,知事官員就再度領著這七千多人出發,往國子監行去了。

“這便是今年的得解舉人?”

身著窄袍佇立於窗前,看著舉子們遠去的趙恒,忽懶洋洋地問了這麼句。

隨侍的內臣趕緊回道:“回官家,正是他們。”

“方才致辭之人,瞧著才丁點歲數,竟已是個解元了?”趙恒很快就喪失了再盯著那烏壓壓的背影看的興趣,在內侍們的小心攙扶下,慢吞吞地回到了禦案之前,情緒難辨地長歎一聲:“倒讓我想起十幾年前的同叔來了。”

內臣心念一動。

晏殊剛離去不久,官家就因心情煩躁,在殿內隨意走了走,剛巧聽了一段解頭的致辭。

起初隻覺那小郎君的嗓音悅耳,致辭間隱約帶著優美的韻律起伏,流暢而悅耳。

再看到那小郎君的模樣後,官家就有些懷念當年了。

當年的神童晏殊,受江南按撫張知白的推薦,引起了愛才的趙恒的重視,直接免了解試省試。

當晏殊與其他舉人同赴殿試一場時,也是這般年少老成,卻又胸有成竹的好氣魄。

那內臣自認猜出幾分官家心思,便壯著膽子玩笑道:“依臣看,那位解元的模樣,可比晏學士的還好一些。”

趙恒果真龍顏大悅,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大實話,可小心彆讓同叔聽著了!”

他對晏殊的才乾看重是一回事,喜歡晏殊的謹小慎微是一回事,為何那般器重對方,緣由卻不落在這兩者頭上。

他當初相中晏殊這一神童,屢屢破格提拔時,也正是他意氣風發,躊躇滿誌的時刻。

而晏殊也未曾對不起這份期許——其所展現出的才華,足夠成就一段君王‘識才辨賢,慧眼識珠’的佳話。

內侍們不敢吭聲,內臣小心翼翼地跟著笑了起來。

至於那位致辭解元的名姓,趙恒不曾過問,他識趣地不主動提起。

畢竟才走過解試一關,最困難的省試近在咫尺,言其他都還為時過早。

誰又知道,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究竟會是下一個晏同叔,還是風光一時,之後就名落孫山,籍籍無名呢?

此時的陸辭還不知在自己的無心插柳下,還真給皇帝留下了那麼丁點好印象。

在隨大流循唐製,往國子監謁見過先師後,大多數年紀不小的貢舉人已走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知事官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看在眼裡,等領著眾人出了國子監大門後,便宣布儀式已畢,舉子們可各自回去。

至於派馬車挨個接送?

顯然是不可能的,這可足足有七千多人呢。

於是這些走得累得半死的貢舉人,就又得拖著沉重腳步,往大街上走,直到能租到驢馬或車的地方為止。

不過他們身體雖疲憊,精神上卻還亢奮著,一邊慢吞吞地挪動,一邊與身邊人熱切地交談著今日見聞,分享想法。

而被這一個多月的好吃好喝、加適當鍛煉養下來,加上自身具有年輕這項最大優勢的陸辭等人,更是半點不覺吃力了。

思及他們所居的寓所就在州橋附近,從國子監步行過去,雖稱不上近,但也算不上多遠,所有人一致決定,不與那些人搶車搶馬,而直接步行回去了。

陸辭見朱說他們因沒能得見龍顏、而難免有些遺憾,便笑道:“瞻見天表,倒沒你們想的那般困難。待到正月十四夜裡,君王將攜妃嬪,乘輿幸宣德門,先觀賞花燈,再駕登門上,觀看露台表演。屆時早到一些,擠到前頭去,也就能看到了。若運氣好,還能得賜金甌禦酒,可做淺斟。”

朱說麵露憧憬,柳七和滕子京則不由對視一眼,頗感驚奇。

他們曾考過一回省試,也曾在京中過過春節元宵,對這些細節當然清楚。

可陸辭分明從未來過,卻也對這些清清楚楚,如身臨其境過一般,就很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