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2 / 2)

等被引領著落了座,陸辭就眼睜睜地看著四周之在卷紙發下之前,不約而同地掏出了用棉花粗製的耳塞,齊刷刷地堵住了耳朵。

陸辭看得一愣。

這明顯是在仿效他前兩場的做法。隻是都已經是難度最低的第三場了,這時才想著堵耳朵,好似也晚了一些吧。

陸辭也沒再在意他們,在試卷發下後,就專心致誌地答起題來。

而坐他四鄰的那幾位已落下重大陰影的舉子,確定聽不到這位可惡的陸解元的答題動靜後,紛紛鬆了口氣。

即使是無關緊要的最後一場帖經和墨義,他們也怕極了運筆如飛的陸辭帶來的壓力了。

因帖經墨義素來不被重視,於是,跟波瀾四起的第一日和第二日相比,省試的第三日幾稱得上是古井無波。

申時一到,就平平靜靜地結束了。

大多數舉子都已提前寫完,頭回尚有餘力進行檢查了。

被收走卷紙時,再沒出現昨日那樣不惜硬拽也要阻撓的醜態,甚至很是配合。

在卷紙悉數收走後,他們各自收拾好東西,就在監門官的挨個引領下,出門喚了等候在外的書童或健仆進來,搬走試場裡的桌椅。

至於這幾萬張試紙,當日就由編排官們去掉鄉貫狀,用字號進行編序,接著全送至封彌所去,由工部侍郎趙稹與監察禦史鞠泳充校對。

最後,才輪到在落鎖貢院中的試官進行批閱。

不論如何,放榜唱名,最快也是二月底的事了。

在這之前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舉子們都將懷著或是忐忑、或是期許的心情,在洋溢著歡慶節假氣息的繁鬨汴京城中消磨時光,等待最終的結果宣判。

陸辭笑眯眯地等在貢院大門外的老地方,期間湧出無數神色如釋重負的舉子,大多都留意到了這位年紀最輕的致辭解元。

他們眼神複雜地盯著這位意氣風發,即便在人堆裡站著也尤其顯眼,鶴立雞群的俊俏郎君看了會兒,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埋頭回落腳的客邸去了。

比起羨慕,嫉妒彆人,這三日下來已然筋疲力儘的他們,現在隻想去家腳店買點小酒,狠狠醉上一回,再大睡一覺。

等人到齊了後,陸辭笑著看向朱說他們,問道:“你們若是累了,便一起回去歇息;若還有餘力,那不妨去樊樓喝點小酒,再去瓦市看會兒表演,好好放鬆一下。”

從正月朔日的新年開始,宋人就已依律連放了七日假,然而距離上一個假期才過去三天,正月初十的立春又已迎來,更彆提接踵而來的還有正月十五的元宵節,又意味著七日假了。

陸辭的提議,一下就得到了全員的一致讚成。

倒是他見柳七也一臉理所當然地要跟來時,沒忍住笑著調侃道:“現省試已畢,我不會再拘著柳兄去探望佳人了,儘管放心吧。”

柳七不禁一愣。

要不是陸辭說起,他還真將蟲娘之事忘得一乾二淨。

但麵對眾人揶揄的目光,饒是他臉皮一向頗厚,此刻也忍不住輕咳一聲,努力澄清道:“我似那般急色麼?自當宴請諸位,再答謝一番攄羽弟這些天裡的照顧,才更要緊。”

眾人輕嗤一聲,陸辭則是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趕在柳七即將惱羞成怒的下一刻,自然而然地將目光移開了。

雖從亦名樊樓的白礬樓叫過兩回外賣,但真正去到這間聞名遐邇的店裡,卻還真是頭一回。

作為京中酒肆之甲,樊樓有五層之高,可一次性容納下千餘飲徒,規模極其宏大。

樓層間有飛橋欄檻,每樓還分十餘小閣,縹緲間有彤窗繡柱,燈燭達旦,笙歌不停。

在外的彩門歡樓之上,還聚集著濃妝豔抹的歌妓數十,嬌笑連連,為樊樓招攬客人。

更讓人驚歎的是,除一層用的瓷器外,從二樓起,所用食器皆為銀製,遇上相熟的主顧,還允許將其帶回家去飲用,下回再做歸還,不取分文租金。

如此財大氣粗,也隻有汴京中最為頂尖的這幾家正店才能做到了。

陸辭來這北宋年間頗久,但飲酒卻還是第一次。

不僅如此,他在心裡,對唱小曲的陪坐歌妓,其實也有些好奇。

不知與在現代會所裡可隨意召來的那些,有什麼區彆了。

除了受柳七忽然攻擊的驚嚇的那幾回外,他也沒正經聽過宋女唱的小曲,這會兒正是好時機。

陸辭清楚,並不必擔心召歌妓來伴飲助興是件有傷風化的惡事,恰恰相反的是,朝中上下,風格慣來浮華奢靡,士大夫交際間亦屢見不鮮,還有人直接在家中養上幾位歌妓,專在宴上招待客人。

甚至舉辦公宴時,還允許用提供的補貼來召官妓助興的。

單純是為歌妓寫詞譜曲的話,隻要做得不似柳七這般出格,既太過頻繁,又措辭浮豔的話,其實是毫無妨礙的。

就連朝中宰相,也不乏為貌美歌妓寫下閨中小調的。

鐘鼎玉石,他暫還玩不起,但清歌妙舞,倒是可以欣賞一下。

樊樓雖貴,但一頓宴席下來,人均消費也就在兩百文不到,偶爾為之,當然承受得起。

陸辭在點了一桌子招牌好菜,又要了三壇應節的釀柑酒、算著量足夠六人小飲幾杯來嘗鮮後,就輕鬆隨意道:“難得來樊樓一趟,不妨叫位歌妓上樓來,為我們唱上幾首新詞助興罷。”

話音剛落,陸辭就見上一刻還美滋滋地嘗著佳釀的這幾人倏然回過頭來,一聲不吭,卻全用一副活見鬼的震驚神色看著他。

四周一時死寂,氣氛就如被凍住了一樣尷尬,倒輪到回過神來的陸辭哭笑不得了。

究竟是他們此刻對他的話產生了什麼誤解,還是他們之前對他的人有了什麼誤會?

其中又以柳七的反應最為誇張:他雙目瞪圓,嘴也大張著,甚至連手裡的銀杯掉到地上,酒水半途灑到了下裳上都一無所覺。

“你,你你你你,”柳七差點脫口而出了‘這個隻愛吃的乖寶寶,’接觸到陸辭微眯起眼的神色後,才險險刹住,但這股驚懼來,還是難以緩過來。等狠狠地咳了幾下,才難以置信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方才說什麼?”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