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1 / 2)

br /> 不長不短的一截路,陸辭恍然間卻覺得如同走了一萬年。

等終於進到被借用作期集所之用的興國寺, 那一聲聲浪潮般的呼聲跟著遠去後, 陸辭才釋去繃了一路的緊張感,輕輕地歎了口氣。

一行已被熱情過度的民眾拉扯得衣袍淩亂, 頭冠歪斜的金吾衛,也在長官的果斷帶頭下,火速撤離了。

吃過這麼一個大虧後, 也算長了教訓了——下回再接到類似任務, 可得再三思量才行。

因離得不遠,又一路上都分神來留意陸辭麵上淡定、實則不時受驚的有趣反應的柳七, 已忍不住低伏在馬頸間,不厚道地捧腹偷笑了。

上回未親眼見著他被大膽人家當東床快婿捉走的狼狽, 這回能看到他難得流露的那幾絲緊張不安, 可終於讓柳七過足了癮。

柳七動靜越來越大的發笑,引得周圍士人莫名地盯著他看了又看, 柳七卻是旁若無人,笑夠了本才抬起頭來。

冷不防地對上陸辭麵無表情的凝視,他忽然就……笑不動了。

陸辭微眯了眼,向他微微彎了彎唇角。

嗬嗬。

就在這時,蔡齊下定決心, 一挾馬腹, 催馬上前幾步後, 關切地向陸辭問道:“攄羽感覺如何?可有不適?”

自闕門出發前的那點心理落差, 在他以榜首的身份拍馬遊過那麼一條人潮鼎沸的長街後, 就被登科的切實喜悅給衝得七零八落了。

再一想自己這一兩日裡,因暗自遺憾於同狀元之位失之交臂,而對陸辭多有疏遠排斥,就很是懊惱。

陸辭脾氣溫和,幾次主動招呼後,見他不冷不熱,亦未怪未問,隻不再主動來打擾了。

但那份彬彬有禮,既是了然,也是理解,想來已猜出他幾分心思。

現蔡齊醒過神來,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懷著這愧疚心裡,他見陸辭臉色不甚佳,才鼓足勇氣,上前關懷幾句,盼能趁早釋嫌。

陸辭心裡一訝,麵上卻完美地掩飾住了。

他很是清楚,如若在這蔡齊舍下臉麵,主動修好的關頭,露出一絲一毫的驚訝表情的話,正處緊張的對方,怕是會要麼打起退堂鼓,要麼惱羞成怒。

陸辭從善如流地揉揉眉心,很是配合地以長歎的口吻,玩笑著道:“興許是患上了一走上那條順天門外的大街,就要犯頭疼的新毛病吧。”

如今那路已然走完,這‘病症’自然就不藥而愈了。

蔡齊也是心思靈透之人,一下明了了陸辭的言下之意,眼底不由多了幾分真切的笑意:“男大當婚,是為燮理陰陽。之前攄羽篤學業文,不思男女之事,現既已高中,確實該考慮成家了。”

蔡齊畢竟已近而立之年,雖然家境清貧,但外祖劉家也不曾苛待於他,早在近十年前就給他安排了一門賢惠妻室。

他自認為,在這方麵的事情上,自然是比陸辭有些經驗的,不知不覺地就以過來人的口吻給予建議了。

他為免交淺言深,在斟酌一二後,最後道:“我的意思是,若令堂尚未為你相看婚事,你倒不必這般避之唯恐不及,而可擇優問之。”

畢竟作為新科進士,哪怕是七旬老人,隻要家中並無妻室,就能輕易成為汴京城中巨賈的座上賓,炙手可熱的快婿人選。

當然,達官顯貴多是瞧不上這類登科時年歲過老,恐怕沒幾年剩,還熬不上升遷資曆就要撒手歸西的士人的。

他們的目光,多放在當得起‘年輕有為’這四字的那些個登榜進士頭上。

在遵循‘取士不論門閥’的當朝,陸辭的寒門出身,也不再是劣勢了。

豪貴結盟,願許的是婚姻財力,看的是進士的內涵。

但對要真正與對方共度一生的女兒家而言,她們所看重的,就是最簡單直觀的容貌和氣質了。

而陸辭除了出身,幾乎是樣樣不缺。

以他不可多得的品貌才學,加上數十年難得一見的三元及第的成就,已不知笑傲多少丈夫。

這世間有多少讀書士人終其一生,也不得一個解元的?

陸辭虛歲不過十七,就已是備受官家恩寵的三元,一朝平步青雲,衝著他那光輝燦爛的前途,即便是當朝宰相的女婿,也絕對輪不到他自己上趕著求,而是對方搶著請他做的份。

隻不過,目前的王相公府中並無待字閨中女兒或是孫輩,方能在這場剛掀起帷幕的捉婿大戰中這般輕鬆旁觀。

對於陸辭而言,不妨在這場八成是逃不開的捉婿風波中,擇優相看,尋得最好的嶽家助力,在朝中不至於一抹黑的孤立無援;對方也樂得有這麼位青年才俊維係家族,壯大聯盟,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多謝子思建議,隻是這事倒不急。”

陸辭無意讓話題逗留在他向來是能避則避的婚事上,話鋒一轉,便導回了期集所中諸位士人最為關心的事上。

他客客氣氣道:“關於任命職差之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認為隻憑我一人的話,著實難以勝任,唯有厚顏請子思、雲揚助我。”

這話自然是純粹的托詞。

陸辭在後世時,管理過的人員何止五百,哪怕是其百倍之數,也是得心應手的,怎麼可能勝任不了任命職事的丁點小事?

那些人還全是擅於算計的人精,而這裡的五百多人裡,則絕大多數都是宅在家裡悶頭讀書的書呆子。

他們除吟詩作畫等風雅交際外,與外界堪稱脫節,更還未正式進入仕途接受磨煉,莫說與陸辭在現代接觸的那些人比了,哪怕跟密州城裡,跟陸辭打過不少交道的那些個三教九流一比,也得在心眼上暫敗一籌。

況且這還不是要與人推心置腹,而僅是應付掉期集這區區幾個月而已,就更簡單了。

之所以主動分權出去,倒不是為交好榜眼和探花這二人,而隻是為表個謙遜的態度,平複其他人心裡的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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