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2 / 2)

能誦詩賦,然既不知謀策,亦不通律法……被選□□的此類人才,於經世致用,又有何益?

然而再有萬千腹誹,在人微言輕時,陸辭也隻能無奈地選擇隨波逐流了。

現他一心一意等著外放去做地方官,自然得讀讀之前無暇細學的律法的基礎陳條,哪怕隻是惡補一通,也比一抹黑的好。

總不能到了廷上,一切仰仗身邊明法科出身的輔官,還不如個好訟之民懂法吧。

柳七一時語塞,內心覺得這話有道理,但還忍不住回了句:“進士一科,已棄試律義甚久,不就是法書艱澀,學時卻需需精專,用功均一?既已有明法科專試律義律疏,我等就不必多此一舉了吧。”

見四下並無外人,唯有一個專心默誦的朱說,陸辭再開口時,就直截了當多了。

他微微一笑,並不言詩賦取士之弊法,隻重申律法的重要:“柳兄此話差矣。輕瑣俗務可尋旁人代勞,是因若親自去做,顯得耽誤正務,大材小用,卻絕非我等不曉如何去做。”

“等去到地方,大至判定案情,小至日常瑣碎,皆離不得律法條陳。柳兄難道真的放心,將自己一無所知的事務,安心交到彆人手上裁定?”

朱說被陸辭說的話所吸引,不禁抬起頭來,聽到這後,深以為然地頷了頷首,譴責地看了眼一臉心虛的柳七。

柳七因高中之事,加上這些天裡沒少跟同年士人談天說地,正是意氣風發,這會兒都還有些飄。

聽陸辭這麼一番話後,剛剛翹起的尾巴,就又被狠狠地壓下去了。

他輕咳一聲,訕訕道:“那我也看看罷。”

陸辭莞爾一笑:“好。”

然而試已考完,再指望柳七跟之前一樣沉心靜氣地讀書,怕已是奢望了。

他才耐著性子跟著念了一會兒,心思又飄到彆處,忽想起什麼,忍不住問陸辭道:“聽攄羽方才之言,難道你無意留在中樞,而預備往地方去?”

陸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柳兄所言差矣。在何處任官就職,可輪不到我說了算。”

道理是這個道理。

尤其進士科的榜首,往年來被初授的官職,基本是固定了的。

總歸是要留京的。

但柳七莫名地就打心底堅信,若是小饕餮鐵了心要達成的目的,那絕對是能達成的……

陸辭在提醒過他說話小心點後,就道出了心裡想法:“不過若有機會選擇,我的確更偏向去地方任官。”

柳七一時無語。

能留在京中任職,不止象征著恩寵,也意味著得勢。

更代表著,一舉一動都於眾目睽睽之下,更容易遭到彈劾和攻擊,卻也更容易落入官家眼中。

在地方上倒也能靠積攢資曆和業績,等著每年的吏部考核,若無差錯,也可穩步上升。

但這隻是放在明麵上的——真正到了考核和升遷這步,不知能卡死多少人。

當初寇準最得勢時,就曾因阻撓了不少無功無過者的升遷,而遭來深重怨恨。

但這也證明了,當有權有勢者有意為難時,地方官員可謂是毫無辦法。

況且那般賣力,不正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被調至京中來麼?

像陸辭這樣,得了個幾十年不得一見、注定了似錦前程的三元及第的名頭後,卻想著去地方上熬資曆的奇葩誌向,恐怕滿朝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他嘴角抽抽,忽聯想到按照官製,朝廷是不會叫同一人知同一地方超出一定時期的,而會在任期一滿,就將人調離。

他瞬間福至心靈,不由脫口而出道:“攄羽打的,該不是趁此機會,嘗遍各地菜品的主意吧?”

陸辭已習慣了柳七動不動就猜中他的心思,但這樣的想法,他是絕對不會當著朱說的麵承認的。

——當他不要形象的嗎?

陸辭微微一笑,毫不遲疑道:“柳兄可太會說笑了。真是為口腹之欲的話,又有哪地的美食,能比得上宮中的禦膳?”

柳七一聽,也有幾分認同,不免懷疑起自己方才的猜測來了。

他剛要張口,冷不防對上緊皺眉頭,滿臉寫著對他用廢話打擾陸辭的不認同的朱說時,話就猛地一轉,到了對方身上:“朱弟又有什麼打算?”

朱說平平靜靜道:“順其自然。”

柳七笑眯眯地“哦”了一聲,還想再逗他說幾句,陸辭卻始終沒忘記過朱說多年前說過的,對認祖歸宗的憧憬,不由關心道:“朱弟準備最近抽空回蘇州一趟,還是再候上幾年?”

朱說抿了抿唇,有些遲疑,到底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再過幾年吧。”

他對父親留下的資產,並無覬覦之意,然而現在提出回歸舊姓之事,難免招人猜忌,備受阻撓。

陸辭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溫聲道:“朱弟可願讓我來,助你一助?”

在陸辭看來,若是想得回資產,恐怕還得費一番功夫,但隻是回歸親父姓氏的話……

隻要由他出動,應很容易才是。

但這到底是朱說的私密事,陸辭作為外人要參上一手,總得得到當事人的首肯才行。

朱說心裡一暖。

但他既不願拿這些令人不快的家務事去勞煩攄羽兄,也有自己的誌氣,便搖了搖頭,歉然道:“歸範不難,棄朱卻不好急,唯有謝絕攄羽兄美意了。”

陸辭不知朱說的生母改嫁後,在朱家具體是怎麼個情況,但多年來無所出,想來也不會特彆好。

朱說羽翼未豐,暫還有所顧忌,也就在所難免了。

陸辭心念電轉,麵上卻不露聲色,隻微微笑著安撫了下朱說,就暫時不去觸碰對方心事了。

柳七有意轉移話題,便道:“拜黃甲還好,在這些登榜進士中,最不缺的,肯定就是比攄羽你年歲長的了。隻是敘同年的話,你可得好好謝謝朱弟了。”

此話一出,果然就成功引得二人奇怪地看向他。

柳七樂道:“在我們之中,唯一一個比攄羽你歲數小那麼丁點的,不就是朱弟?若是朱弟不在,攄羽同時身為魁首和年最少者,不就得自己拜自己了麼?”

話一說完,他就把自己生生逗笑了,忍不住自顧自地笑作一團。

“……”

陸辭和朱說對視一眼,默契地忽略了笑點低得莫名其妙的柳七,隻在他的哈哈大笑中,淡定地繼續看枯燥的律義書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