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1 / 2)

br /> 在其他人用各自的辦法得知, 官家之所以特設了這三千貫錢以免家貧者還需外借, 還是因為聽了陸辭上表後……

陸辭在新科士人中的威望, 自然而然地就拔高了許多。

不管是金吾衛開道也好,還是額外賜菜品也罷,與這相比,甚至都算不了什麼了。

這可是真真入了官家的眼,話都能被官家聽進去的!

一時間在這些追隨陸辭的目光中, 雖仍是羨慕和嫉妒居多, 但因此免收向外貸謝恩錢和期集費的窘迫的一些寒家子,就在這複雜中,又悄悄地添了幾分感激。

而原想以職事者可免諸多款項為誘利, 正各自籠絡其他人的蔡齊和蕭貫,他們的許諾, 就一下變得不那麼吸引人了。

陸辭還透過這回簡單的小試牛刀, 看出了更讓他感興趣的一點。

——自己所遞上的表,竟能那麼快就送到官家麵前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明知這點的陸辭, 非但沒再接再厲,續遞陳表, 而是偃旗息鼓,按兵不動了。

陸辭自是為了避嫌。

他雖穿了件綠羅公服,但正經算來, 可還是一介白身, 並無一官半職。

若貿然仗著皇上對他來得莫名其妙的恩寵, 就來指手畫腳,大放厥詞的話……怕是要還未踏上仕途,就要準備收拾包袱還鄉了。

於是在試探過皇帝的態度後,他就在朝官們對自己賦予更多關注、甚至敵意之前,徹底安靜下來,專心著手於被安排給大魁的期集所事務。

三日之後,他就以蔡齊和蕭貫呈上的兩份名單為基礎,略作了增減,最後是各依所長,點了五十職事,依律上申禮部。

本來期集所中事務就很是有限,又分得具體細碎,還有吏人仆役在,並非真要士人們事必躬親。

因此,等真安排下去後,陸辭一下就變得清閒起來了。

一晃十幾日過去,就到了朝謝之時。

正謝是由太史台擇的具體日子,在那日之前,陸辭就將職事者收好的謝恩銀,呈上禮部,再順道將禮用箋表給寫好了。

——皇帝當然沒那閒工夫和興致,一一過目五百多號人的箋表,得此殊榮,擔此重任的人,自然又是身為大魁的狀元。

陸辭對此,業已近麻木了。

“臣等誓堅素節,勉效前修。拜敕在廷,方被采葑之寵。捐軀報國……”

跟謝恩詩不同,《賜第謝表》的主題是表忠心,且篇幅上的要求,可要短了不少。

陸辭更是已經漸漸適應了三天一謝五天一拜的節奏,倒也寫得像模像樣。

遞表之後,陸辭便帶著一行士人整齊列班,對著有君主在內的殿門,聽讚者引唱後,麵上擺出虔誠模樣,毫不含糊地躬拜下去。

如此反複一次,關於朝謝,就算大功告成了。

……所謂朝謝,卻連皇帝的麵都見不著,對著大門就算拜過了。

平白無故地為這麼個儀式浪費了一整日的時間,望著一臉激動的其他士人,陸辭麵上還掛著得體的微笑,卻暗暗堅定了絕不留京的決心。

等天高皇帝遠,他自逍遙,誰愛拜誰拜去。

然而謝完皇帝,又得再謝一回同樣在他的貢舉考試中毫無貢獻的先聖和先師。

儀式總體與省試前那一場並無分彆,眾人也就熟門熟路了。

陸辭還被迫再一次出儘風頭。

他因這招來無窮差使的榜首身份,需專為此儀再定十四職事官不說,還要作為親自獻釋菜禮。

而朝廷幫著在榜中選出的那位監禮官,名義上雖需幫他彈壓不恭者,隻可惜這次並無這般膽大包天之人出現。

導致對方無法行使這等權力,隻有遺憾地作罷了。

再然後,便是拜黃甲,敘同年。

因與謁謝相隔數日,被這兩回折騰得身心俱疲的陸辭,索性趁有閒暇,除了偶爾喝喝茶,交交順眼的新友外,就翻起了律義相關的書籍。

在這些同年登科的進士中,陸辭隻選了幾位結交,其中包括了有過幾麵之緣的龐籍。

但作為榜眼和探花的蔡齊和蕭貫,卻被他一早就在心裡排除在外了。

陸辭態度明確,既不特彆親近北人,也不有多針對南人,多是一視同仁。

特彆是得了職事,卻疏忽職守,消極怠工的人,陸辭可不管是南是北,都一概以撤職做嚴懲,絕不姑息。

殺雞儆猴了幾次後,就徹底壓下了一些人的小心思了。

因眾人皆知陸辭受皇帝恩寵,雖北地來的士人難免心裡嘀咕,但也不敢說些什麼。

蔡齊與蕭貫則是明爭暗鬥不斷,唯一默契的地方,就是到了陸辭跟前,就一起裝作和睦。

隻要他們能完成分內之事,陸辭也就當做不知。

——連皇帝都攔不住的鬥爭,他就算能管住,也得裝作管不住。

柳七和滕宗諒皆好與人交際,在這五百多新科進士裡,雖多是與他們脾性不合的,但亦有難得瞧得上眼的幾個。

在這期集所中,這二人最是如魚得水,樂不忘歸。

唯一雷打不動的是,他們每晚就寢前,都要尋陸辭說說話,道會兒白日結交了哪些人,才覺舒服自在。

相比之下,朱說就要安靜多了,見陸辭看律法書,他也有樣學樣,默默地跟著看了起來。

這卻不隻是他對陸辭有著根深蒂固的信任的緣故。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心知授官之時,便是離彆之日,心裡萬般不舍,便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陸辭光明正大地黏在一塊兒。

彆說陸辭是看律法書了,哪怕他跟柳七一樣,是在看些亂不正經的香豔小冊子,朱說怕是都能一邊皺著眉頭,一邊睜眼說瞎話。

柳七見陸辭竟連在他眼裡最為枯燥的律義都能看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就忍不住揶揄道:“莫不是連區區三元都已難足攄羽的進取之誌了,接下來還要考個明法科的第一人,以做錦上添花?”

陸辭睨他一眼:“禁民為非者,莫大於法。金科玉律尚且不明,縱飲冰茹蘖又有何用?”

在籌備貢舉的這幾年裡,陸辭甫一意識到,律義條例並不在考試內容之中時,不由很是錯愕。

本來作為篩選最精英的未來官員的進士科,多年來偏重繁縟浮華的詩賦,卻較輕務實貼情的策論,單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了。

現還得知,居然連律義都不必略通,更覺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