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2 / 2)

見陸辭毫不嫌棄地將剩下的幾塊茶點一掃而空,晏殊不由有些感歎:“你隻話裡挑剔,嘴裡倒不挑。”

“是了,”陸辭抿了口茶,將最後那口咽下去後,輕描淡寫道:“嘗到第二塊時,我就意識到自己搞錯了,隻沒來得及同你說。”

“這的確是新鮮的茶點,肯定沒放置超出半個時辰。”

晏殊眼皮一跳,哪兒不知陸辭根本就是故意的,不禁感歎:“官家賜你小字狡童,果真無錯,你那上司,怕是被你糊弄得頭昏腦漲了吧?”

陸辭一本正經道:“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怎被同叔說得這般難聽?”

晏殊也正兒八經地衝他拱了拱手,表示致歉:“攄羽所言在理,是我偏頗了。”

二人對視一笑,就默契起身,一同去了晏殊親手布置的小庭院中,商量著怎麼擺放經人剛剛送到的、陸辭的那幾盆花草了。

擺完之後,晏殊十分滿意地欣賞了起來。

陸辭則笑道:“等那日同叔高升,得賜官舍,最好建一涼亭,四周環翠竹。再有小徑通深處,秋千亂擺,周有繁花錦簇……定然甚美。”

晏殊想象著陸辭所描繪的畫麵,不禁有些悠然神往:“等到那日,定邀攄羽來。”

陸辭一笑。

在晏殊這好吃好喝還有順眼人陪的日子,陸辭足足過了五六日。

他估摸著再拖下去,蘇嵩恐怕要有所懷疑了,才開始從晏殊取了一兩本逾期未還的書籍返還書庫,聊勝於無。

因這每天取一兩本的緩慢進度,硬生生地又拖了整整半個月,才終於把借書還完。

還沒等蘇嵩安派新的任務下去,月底一到,遞鋪的快馬就來了。

那廂兵匆匆來去,隻留下三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大包裹,分彆來自邕州、夷陵和密州。

那日雖計劃得好,約好了是滕宗諒月初寄,朱說月中寄,以及柳七月底寄,但真正施行起來時,卻有所不同。

滕宗諒是忘性較大,直到下旬才想了起來,匆匆忙忙地打包一份寄出;朱說一直惦記著陸辭的吩咐,因提前到了任所,就立馬搜集了坊間的趣味小食,月中未到就郵寄過來;柳七則稍微提前了一些,未真正等到月末,就將陸母幫著準備好的小食,給一起捎上了。

朱說的包裹離得最遠,卻出發得最早,於是在這諸多機緣巧合下,三份竟是同時到的。

陸辭當時正與宋綬一同,在集賢院三樓看書,並未立刻得訊。

而恰巧走過的蘇嵩看到三份鼓鼓囊囊,包得嚴嚴實實的大包裹,不由隨口問上一句。

一聽這些,竟全是各地小官寄給陸辭的,在怔愣片刻後,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個陸辭,才剛入館閣,居然還敢公然收受地方選人的賄賂!

對這送上門來的把柄,蘇嵩自然不會放過。

他當機立斷,直接扣押下了三個包裹,截住了要告予陸辭知曉的吏人,回房之後,大筆揮毫,很快就寫就了一封彈劾折子。

想到力挺陸辭的那一乾北人,以及素來對其恩寵有加的皇帝,蘇嵩頓覺這還不夠保險,索性派人將這三個隻一掂量,就覺重量不輕的罪證,連同他的控詞一起,送去禦史台了。

台官若上任百日無所彈劾,就得撤職罰款。對些正發愁的台官而言,蘇嵩這一手,就無疑是陣及時雨了。

更何況,並不是所有北地出身的官吏,都會如寇準那般直恨不得將陸辭視作自家子侄一樣扶持愛護的。

對這年紀輕輕,就已得了無數寒窗苦讀的士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恩寵和榮光的新科狀元,多的是人嫉妒不屑。

盼著陸辭栽跟頭,倒大黴,自是大有人在的。

於是翌日早朝時,集賢校理陸辭公然收受地方官吏賄賂的彈劾,就擺在了官家趙恒麵前。

趙恒因再次徹夜修仙,此時還有些睡眼惺忪,正偷摸著打哈欠,就被這一道彈劾給震醒了。

“陸辭?”

“你所說的,”趙恒難掩懷疑道:“當真是那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狀元,陸辭?”

距離寇準據理力爭,在朝中大呼小叫著要把陸辭這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塞入前途無量的館閣之中,才過去了一個月不到吧?

儘管對寇準的一些言行意見不小,但在陸辭身上,官家倒是與其很難得地意見一致。

因此寇準在前麵衝鋒陷陣,為陸辭爭取,吸引儘了炮火時,官家就來了個順水推舟,將陸辭來了個免試提拔入閣。

僅一個月,就出事了?

對陸辭印象一致極好的趙恒,聽聞此事的頭個反應,就是懷疑。

然那台官卻絲毫無懼,昂首挺胸而立。

在他看來,這證據可是陸辭上官送來的,那還能有錯?

況且就算是小郎君不知輕重,並非是故意犯禁,而是受奸人誘導,事實仍是如此。

才入仕途,就遭這種彈劾,一旦證實了,怎麼著也得傷筋斷骨,日後但求寸進都難。

寇準更是雙目圓瞪,氣得一跺腳,當場就要開罵:“你個糊塗老兒,休得血口噴人!”

“陸辭貪贓受賄之罪證在此,還請樞密使慎言。”那人自認勝券在握,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鏗鏘有力道:“還請陛下親眼驗看。”

一直按兵不動的晏殊,目光在那三個大包裹上略作停留後,不禁挑了挑眉。

該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對這人的咄咄逼人,趙恒不悅地拂了拂手,到底是對方職責所在,也無法斥責,唯有示意林內臣:“就由你去拆吧。”

若陸辭當真辜負他一番看重,那無需彆人說,他也會施以重懲。

林內臣聽出官家隱含的怒氣,心裡暗歎一聲,隻有領命上去了。

當林內臣在眾目睽睽下,利落地將三個封得裡三層外三層、無比密實,根本看不清裡頭物件的真正形狀的包裹全部拆開時——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個用小罐裝好的小甑蜜蒸,花餅,鮓脯,間道糖乾荔枝……

這亂七八糟的數量看著多,但哪怕群臣將它們生生瞪穿,也不難得出這‘三包加起來的總共價值,明顯還不超過三貫’的結論來。

——朝中倏然一片死寂。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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