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1 / 2)

陸辭嘴角一抽, 被這建議給逗樂了,故作欣然地點頭道:“你要將小郎放我這, 倒無不可。”

不等晏殊裝模作樣地道謝, 陸辭就不急不慢地繼續道:“若是我喜你家郎君伶俐, 將人留下,直接就不還你了, 你待如何?”

晏殊挑了挑眉, 春風得意地炫耀道:“無礙,我與在京孑然一身的攄羽相比, 膝下郎君還真不算少。若犬子中真有同攄羽投緣的, 使你願賞光為其義父,我自是求之不得。”

陸辭眼皮一跳,嗬嗬一笑:“那我可真得多謝晏兄的一番美意了。”

“攄羽太客氣了。”晏殊遺憾道:“可惜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做我女婿,那你我不妨改定個兒女親家, 我將我家幺子許你做婿,你可願意?”

晏殊的幺子?

陸辭微微一怔, 竟還真有點印象。

好像是晏幾道。

見陸辭神色微變,晏殊誤以為他當真心動了, 不由玩笑著追問道:“攄羽意下如何?”

陸辭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笑道:“後者免談,前者尚可。”

若他沒記錯的話, 晏幾道是晏殊的老來子。

現晏殊正當壯年,談幺子的學業,未免為時太早了。等真過了幾十年, 他也到了致仕的年紀,屆時賦閒在家,教一兩個孩子,倒是無妨。

待到那時,晏殊還不曾反悔的話,他倒不介意拐走好友的兒子來玩玩。

晏殊不知陸辭所想,見他如此爽快,倒讓隻是隨口說笑的他愣住了。

陸辭也不等他,悠悠然地撥轉馬頭,自顧自地往皇宮行去了。

今日早朝上,陸辭一眼就瞥到了站在第三排的位置、身著紅色官袍,一臉陰鬱的王欽若,不由心念微動。

未著紫袍,位置隻比他靠前一些……儼然意味著重新被召入京中的王欽若,被授予的官職,且在三品之下,連朋黨中往常不如他、卻掌有實權的林特等人都還不如。

陛下到底是什麼心思?

陸辭這下是真猜不透皇帝的目的了。

他原想著,官家之所以不惜打臉,也要力排眾議,將王欽若召回來,打的就是借其聯合南人等寇準政敵、以分裂這位不討皇帝喜歡的首輔的權力。

要讓王欽若有抗衡寇準的資本的話,官職就低不得。

除卻可隨意越級彈劾的禦史台外,區區一個三四品官,又能如何呢?

陸辭挑挑眉。

看王欽若這黑著臉沉默,被迫聽寇準滔滔不絕的模樣,就知是辦不了什麼的。

難道官家真隻是想找個說話好聽的,在身邊聽自己說說話,發發牢騷而已?

陸辭又覺官家雖行事不按基本法,不時胡來,但也不是傻子,絕對另有用意。

他一時半會地猜不透,索性也不去費神了,認認真真地聽起寇準的發言來。

儘管是吹擂居多,但寇準的高水平擺在那,撇去錦繡廢話不提,其他內容,還是很值得一聽的。

然而聽著聽著,陸辭忽有所覺,極其迅速地抬起眼,準確地朝那道充滿探究和惡意的目光看去。

他反應之快,顯然遠遠出乎對方所料。

周懷政根本來不及完全移開視線,就被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眼底一掠而過的陰鬱。

二人目光一觸即分,周懷政微眯了眼,垂下眼眸,並未再看向他的方向。

陸辭也不為所動,隻覺一陣困意上湧,不由以袖掩唇,麵無表情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看來,還是被周大內臣發現他才是導致寇準忽然倒戈的元凶了。

早朝散後,陸辭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回宅邸。

果真未出乎他意料的是,柳七還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儼然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傻模樣。

陸辭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在將人無情踹醒,還是縱他睡會兒兩者間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仁慈一些,讓柳七在考前睡最後一個自然醒。

畢竟從密州一路行來,旅途很是勞頓,又帶著那麼多鄉親裝上的行李,更是辛苦他了。

陸辭莞爾一笑,體貼地給柳七蓋上被其踢到床下的被子,掖好被角後,就欲悄然離去。

偏偏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掃到了桌上攤得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稿子,還有幾盞燃儘了的燈。

柳七昨夜回房的時間,完全不算晚了,燈油卻用成這樣,那鐵定是熬夜做了什麼。

陸辭心裡疑竇驟起。

他放輕腳步,踱回柳七身邊,將蓋好的被子重新掀開些許,湊近過去,在睡得極死的柳七身上,仔細嗅了一嗅。

除自家常供的香餅和皂團特有的清香氣外,並無絲毫酒臭。

心中懷疑未得印證,陸辭不由鬆了口氣。

再聯係上邊上這堆亂糟糟的稿子,他轉念一下,就有了彆的猜測了。

難道是柳七心血來潮,決定提前做他布置下的課業,而之所以故意瞞著,是為了今晚拿出來,給他個驚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