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1 / 2)

陸辭將撥款文書妥善收入袖中後,就不再惦記此事, 而是兜到熱鬨非凡的樊樓, 提前訂了一個在三樓的包廂。

再往高了去,不過多了鶯歌燕舞作陪酒, 往低些去,大堂則過於嘈雜, 三樓倒是正正好的。

不僅是遲來的接風洗塵宴,也是為慶祝柳朱二人館試試畢, 以及為柳朱晏三人相互引薦、結識新友的賀喜。

因晏殊的職事不似陸辭這般, 有個固定的結束時間, 而取決於當天政務的多少。陸辭索性在邀約時就與他定好,先由自己帶著兩位友人去樊樓,晏殊這頭則待事務一畢, 便即刻趕去,如此可省去一些路上耽誤的功夫。

朱說對他攄羽兄的這一安排, 除卻內疚於給對方又添了不少麻煩外, 顯是毫無異議的。

但在告知柳七的時候,陸辭卻意外地吃了個閉門羹。

“你這是又睡著了?”

陸辭在門上複又叩叩,仍是不得回應, 不由自言自語了一句。

裡頭正忙著將激憤之下所作的一首首痛斥陸辭耍弄心計、愚弄於他的詞作攤好晾乾的柳七,就將陸辭的自語聽了個清楚。

他輕哼一聲,堅持不予搭理。

陸辭也不走開,就在房門口繼續站著,隻壓低了聲音, 召來下仆詢問。

“柳兄可是身體不適?”

健仆趕緊搖頭,應道:“不曾聽柳郎君說起,歸來時觀其氣色,亦是不錯,唯獨聽他之前要我們添過幾回紙墨。”

添紙墨?

陸辭若有所思地盯著緊閉的房門打量片刻,忽道:“柳兄再不出來,我就唯有單帶朱弟去赴宴了。”

這是在詐他,還是吃準了他會憋不住,自個兒出來?

柳七狐疑地皺了皺眉,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那般戲弄他,竟還想輕描淡寫地揭過?

——想都彆想!

陸辭安靜候了一會兒,聽不見任何動靜,也不著急,隻向下人交代道:“既然柳兄不肯隨我去樊樓盛宴,隻好就將昨晚禦膳裡剩下的那幾道菜熱一熱,留予他作晚膳了。”

昨兒宮裡所賜下的禦膳剩的那幾道甜點,都叫陸辭備課到夜裡時熱了當宵夜吃了,又哪兒來的彆的?

健仆剛要反問,就見陸郎主衝他眨了眨眼,於是差點出口的疑問就重新咽了下去,毫不猶豫道:“是。”

“嗯。”陸辭笑了笑,隨意地在門上輕輕一拍:“雖然可惜,但也沒辦法,那我們就先走了啊。”

柳七簡直要被氣炸了。

這萬惡的小饕餮,拿些甜言蜜語將他耍得團團轉,東窗事發後不見內疚也就罷了。現明知自己在裡頭,也不曉得多問幾句,就要丟下他前去赴宴不說,還拿些殘羹剩飯來應付自己?!

他側耳傾聽一陣,果真就有腳步聲遠去的動靜,當下氣得他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一個健步就將門推開,大聲道:“好你個——”

氣勢洶洶的話音,在他的目光正正撞上好整以暇地抱著雙臂,眉眼彎彎地等著他的陸辭時,戛然而止。

“依柳兄看,愚弟這手守株待兔用得如何?”

陸辭笑盈盈道。

柳七:“……”

陸辭親昵地在麵無表情的柳七肩上一拍,接著順手搭在那側肩頭上,將人半摟半推著走了:“我便知你醒著,好端端的鬨什麼彆扭?走。”

朱說早已經等在門口,正望著天上那輪明月發怔,聽得腳步聲,便見二人來到,笑道:“柳兄,陸兄。”

陸辭笑眯眯道:“橫豎離得近,我們索性不騎馬了,一路走去。”

朱說巴不得與陸兄相處的時間更長些,聞言心裡歡喜,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路上,柳七就木著臉,一邊看那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一邊慢吞吞地走著,心裡恨恨發誓。

——若自己這回運氣好,中選進了史官,那他頭件要做的事,就是將小饕餮的斑斑劣跡記於筆下,好叫千秋萬代都知曉這狡童的可惡。

等三人不疾不徐地行至燈火輝煌的樊樓時,陸辭隨意往馬廄處看了一眼,見到最外頭的是那匹額上帶一點漂亮白斑的熟悉棕馬後,頓時笑道:“沒想到還叫晏兄先到一步了。”

“那可不是?”

話音剛落,晏殊含笑的聲音就從樓階的方向傳來。

三人同時扭頭看去,就見連常服都未來得及換、還是一身赤色官服,惹得不少飲客投去注目禮的晏殊,從台階上徐徐步下,姿儀甚是優雅。

陸辭嘴角微抽。

……這誇張派頭,怎麼跟孔雀開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