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2 / 2)

但難得看到朱弟挨‘訓’的場景,還是很讓他感到新鮮的。

於是在回到房裡後,柳七一時半會的也難以入睡,踱了一會兒,竟是靈感大發,索性點了燈,高高興興地寫下一首逗趣的消遣小詩——《觀朱弟因陽奉陰違挨罰有感》。

對柳七的小惡趣味,朱說還不得而知。

他雖還有些心虛,但躺在舒適的床上,聽著悅耳的筆尖流暢地在紙張上書寫的輕微聲響,隔著屏風透來的昏暗柔和的燈光,直讓連軸轉帶來的疲憊很快襲來,不一會兒就入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陸辭直接讓信用破產了的朱說暫時搬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住下,隻臨時在書案和床榻間扯了一張遮光的厚簾子。

這樣的安排,直讓柳七同情得不住搖頭,也讓假裝路過,眼角餘光往裡頭瞟的狄青羨慕得要死。

朱說也說不出半句話來,老老實實地聽了。

在陸辭的眼皮底下,朱說再想偷偷熬夜幫忙,也無從下手了。

天禧二年夏的雨水,較往年還頻密一些。

但因有陸辭主持的治水工事發揮效用,這大半個月過去,雨勢甚凶的開封城內,竟是一起內澇都不曾發生。

尤其是常年受災的城南地帶,商戶們在觀察了幾日形勢,都敢不再在家裡窩著,而是紛紛撐起大傘,繼續開門做生意了。

對於這一好現象,開封府尹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他在遞上奏疏,提及此事時,卻隻對陸辭這幾個月奔波辛勞輕描淡寫,一筆帶過,隻重點放在歌功頌德,甚至讚美天書上。

殊不知趙禎雖是個大孝子,但在天書方麵,卻半點沒有‘子承父業’的念頭,反而對勞民傷財的宮觀建造、天書供奉深惡痛絕。

在早朝上聽到人鏗鏘有力地念完這一奏疏時,趙禎心裡,當場就被氣樂了。

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為逢迎拍馬,連太子左諭德的功勞也敢抹煞了?

他雖一個字都不信,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淡淡地點了點頭,讓人下去,奏疏則讓內侍收好。

往後要放過也好,要秋後算賬也好,都好找到人。

開封府尹雖看出小太子神色淡淡,也未有讚許,但因小太子自監國來,都是這麼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便也不覺有任何不妥,而是鎮定自若地退回隊列了。

唯有站在最前列的那幾人,不動聲色地互看一眼。

——這人可真是,一腳踢到鐵板上還不自知啊。

寇準的臉色更是泛著隱忍怒火的青黑。

知開封府的王隨,他可相當熟悉。

不因彆的,正因此人,是朝中立場鮮明的‘親寇派’之一。

平日相交還沒瞧出來,怎麼辦事就這般蠢頓,竟能乾出這等愚不可及的事來?

懷著對王隨的怒火中燒,寇準在散朝後,即使回到政事堂,也還是有些心氣不順。

當見到前來呈上奏疏的陸辭時,他一身黑氣還沒散去。

陸辭不由多想了一點,而寇準已瞬間多雲轉晴,以稱得上和顏悅色的口吻道:“放下,我這就看。”

陸辭頓了頓:“……有勞相公。”

寇準說了立刻看,就當真立刻看。他直接擱下了手頭正批閱著的那份,拿起陸辭那一遝厚厚的報告來,仔仔細細地翻看起來。

陸辭便筆直地站在跟前,隨時等著在寇準發問時,能即刻回答問題。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時辰。

寇準全程一言不發,隻眉頭上的皺褶漸漸舒展,不時點頭。

因陸辭寫得極其詳儘,語言卻用得較為淺顯,針對環境,讓所有策略進行直接比對。

即便是不通水利之人,也能對優劣一目了然,自然就認同陸辭選用那幾種的合理性了。

對款項數目的複核,還是會由計省的人處理,寇準隻大致過目一遍,就準備讓人謄抄一份,將抄本交給計省的吏員。

這一抬眼,才發現陸辭還站在這,寇準不由將眼一瞪,脫口而出道:“你怎麼還在這站著?”

陸辭莞爾道:“相公不曾開口,怎好擅離?”

寇準卻沉下臉色,毫不客氣地向周邊吏員斥道:“怎麼他在這站了這麼久,也沒人給他搬張椅子來?”

陸辭還想說‘不用’,寇準已經徹底化身暴龍,朝著這時才笨手笨腳地搬椅子來的一吏員噴火了:“人都要走了,這會兒才搬來有什麼用?!”

陸辭:“……”

他總算是切身體會到,寇準是怎麼做到在同一時刻,一邊叫人對他恨之入骨,一邊讓另一些人對他追捧崇拜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周三一般不更的,所以這個算還債的一部分喔!(2/4)

注釋:

1.知開封府王隨是史上被丁謂在倒寇後清算的官員之一,算中立或親寇派。(《如果這是宋史2》)

2.根據《宋代物價研究》,讀一整晚書要用的燈油大概是0.16斤,折合價格是4-5文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