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1 / 2)

帶著陸辭逛完書院裡外, 季院長又不顧李夫子的白眼, 厚著臉皮地留在李家,愣是陪蹭了一頓飯。

李夫子刺他兩句沒能刺走, 反而把左鄰右舍的劉夫子和楊夫子給招來了。

於是眨眼功夫, 不大不小的圓桌邊就添了幾副碗筷, 幾張木椅,李夫人正為難菜式不夠時, 不請自來的幾位客人還很是自覺地讓自家夫人或廚娘送了菜來。

至於李夫子板著的臉,眾人就默契地當做沒有看到, 隻專心與陸辭搭話了。

飯後人也未散去, 而是來到院中酌飲。

狄青自是不被陸辭同意飲酒的,能安安靜靜地捧著杯茶水旁聽,倒也樂得自在。

酒過三巡, 季院長趁熱打鐵,無比熱絡地看著陸辭問:“陸郎初回下場,便連奪三魁, 如此成就,世上是鮮有人及了。不知你可得出什麼小竅門來,好讓我與他們說去?”

李夫子不滿地嘟囔道:“鴻鵠之姿,燕雀安能仿效?”

季院長卻不這麼想。

他看得清楚,被陸辭連中三元的傾城風光徹底蓋去的,可還有同保皆取解、同保四中舉,以及過了省試的那四人具在殿試中金榜題名的偉績啊!

陸辭的天資絕群,那是毋庸置疑, 文曲星這一名頭可不是誰都當得起的。

但與他同保的那幾人,也取得如此佳績,顯然就不能用‘巧合’和‘沾光’來概括了。

再一琢磨,那幾人皆與陸辭私交甚篤,臨考前幾年,更是衣食住行都在一塊兒,念書寫詞,恐怕多也仿了他的風格,才得益頗深。

若能得陸辭幾句提點,書院中那些個衝著‘三元’而來的士子定將獲益匪淺,他也不必擔心幾年後這陣東風過去,青黃不接,人儘失望而去了。

陸辭莞爾一笑,並未推辭:“有是有,但院長恐會覺得過於籠統,不好施行。”

季院長趕緊道:“你若肯指點一二,不論有多難施行,也總得一試。”

書院裡現有學員五百多,哪怕百裡挑一,也總得有幾個能聽得進話,成才的?

陸辭不急不慢道:“首先是修身養性。必得遠離秦樓楚館,酒也少沾。”

見季院長神色鬆動,陸辭笑了:“院長可是覺得,要做到這點,應是容易得很?”

季院長樂了,坦白道:“正是。院中學員,尤其是住讀那些,半年來下山的次數數都數得過來,院中條律亦多,這些本就一個都沾不得的。”

陸辭搖了搖頭:“最要防的,可不是解試前、在書院中就讀的時候。而是取解之後,為省試赴京,於京中備考的時日。”

處於這半大不小歲數的郎君,一直被迫壓抑著好玩的天性,苦苦讀書。而一旦取解,在熱鬨非凡的慶祝後,就要暈陶陶地帶著家人籌措的大筆銀錢,來到徹夜燈火的汴京了。

麵對大富大貴、三教九流充斥的京城,怎能指望他們有十足的定性,抵禦層出不窮的誘惑?

不少在解試中成績不俗的舉子,就是毀在被京中繁華迷了眼,流連溫柔鄉,才在省試考得一塌糊塗的。

即使那些個底子夠厚,胡鬨著還能過省試的鳳毛麟角,也往往會因這段風流韻事,而名譽受損,在仕途吃儘了虧。

彆看朝中現對歌館狎妓之事頗為寬容,但從官家的做派也很清楚——若真與那些風流事沾了邊,就彆再想碰需端雅莊重的東宮官職,或是更進一步了。

季院長聽得一愣。

陸辭道:“我倒認為,他們這歲數裡,若一昧□□,反易生反逆心。與其嚴防死守,不如以疏導為主。隻是具體要如何,很是棘手,我就說不上來了。”

季院長沉吟時,三位夫子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陸辭接著又道:“在此之前,我也無甚建議可給,不外乎‘勤練’、‘勤行’四字。勤練,是與同窗互相出題作辭賦,點評時少些吹捧,多些挑刺;勤行,是要多聽多看,增長周邊見聞,並非一昧悶頭讀書。”

季院長蹙了蹙眉,虛心問道:“平素我常見他們辦些雅集,可有益處?”

陸辭道:“若能有一兩位德望較高的師長主持,當會更好。”

季院長又問:“‘勤行’這點,恐難做到,他們家裡將人送到書院處念書,難道我們還得將人往外帶不成?若出個好歹,那可得不償失了。”

陸辭頷首:“院長所慮,也在情理之中。”

儘管陸辭點到為止,季院長還是極清楚,對方說的一點不差。

古話有雲,讀千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人若寸步不離鄉,沒有山光水色觸發靈感,又不曾見世間疾苦難事,又哪兒能寫出感人肺腑的詩賦,讓人信服的策論呢?難不成就全靠憑空想象麼?

季院長頗感心動,但更曉得,這還需從長計議。

眼見著官學漸盛,束脩頗為低廉,他這南都書院也受到不小影響。

雖靠陸辭這一連中三元引來不少生源,但離穩如泰山,卻還差得遠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