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1 / 2)

陸辭微微頷首, 肯定了司馬池的猜測。

他既陪狄青來了司馬池家中, 就不曾有過刻意隱瞞身份的打算。

當然,與那回的釣魚執法不同,這次狄青做好事,可謂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當然也毫無隱瞞身份的必要。

之前對涉及自己名姓和身份的問題的稍許回避,不過是不覺有特意宣揚的必要罷了。

聞言,司馬池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即使浮現那隱隱約約的念頭的是他自己,可在得到陸辭爽快承認後, 還是被震得內心恍惚, 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

他出自官宦世家,素來古板正直, 教導子嗣時,也頗重資輩身份。在意識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有違禮製時, 當場顧不上家人皆在廳裡坐著, 就要下了主位, 重新以下官之姿見過陸辭。

陸辭卻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一手搭上他一臂,輕輕施力, 就將差點鬨出大動靜的人給製止了。

“多謝公祖款待, 隻是我與舍弟,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好多做叨擾了。”陸辭莞爾一笑, 體貼地岔開了話題,好讓驚魂未定的眼前這人慢慢恢複平靜:“不知公祖可願讓我們再看一眼你家三郎?”

領會到陸辭不願在更多人麵前亮明身份的言下之意,司馬池縱還感到彆扭,仍是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恩公願見犬子,那是犬子的榮幸,下……” 一個官字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好險被他收住了,僵硬改口“我豈有不願之禮?”

得虧其他司馬家人都圍著狄青說話,且恪守禮儀,未留神細聽他們這邊的對話,不然多半要察覺出這生硬的語調變化來。

司馬池也無奈得很。

若換作還是不知陸辭真實身份的剛剛,那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挽留一番三子的恩公,起碼讓人多在家裡坐上一會兒的。

臨走前,再著家人奉上贈禮,以表謝意。

甚至還因頗欣賞陸狄二人的精氣神,盤算著日後若有機會,設法提攜一二。

如今再憶起先前無知而輕狂的念頭……

簡直叫他感到無地自容,自慚形穢了。

他怎就那般異想天開,念著以一地方知縣的身份,尋思提攜一年方弱冠、便已位列從三品的京中大員!

再讓人細思不安的是,堂堂從三品的太子近臣,大年三十既不在家中,也不在京裡,卻在路上奔波,顯是肩負非比尋常的職事。

儘管他不曾聽過任何風聲,更猜不出陸辭身負的職責,但也無比清楚,對方定然隻是途經光州,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而已。

隱秘雖已經被三子無意撞破,具體細節,卻無論如何都不是他能探聽得起的。

更不好出口挽留——倘若因此耽誤了大事,他哪兒擔得起責任?

司馬池能二次下場就金榜題名,摘得進士出身,絕非什麼榆木腦袋。

僅憑陸辭身份,他心念電轉間,結合朝中暗潮,瞬間湧現無數觸目驚心的猜測。

就連點到為止的陸辭也沒想到,司馬池的腦補能力如此豐富。

司馬池竭力平複麵上情緒:“我這就讓乳母將犬子領來。”

從拐子手下逃出生天後,原本就屬家中最受寵的司馬家的小三郎,頓時受到了家人最多的關注和精心嗬護。

尤其對失而複得、還很是心有餘悸的聶氏而言,一時間眼不肯離其半刻,生怕又一個不留神的功夫,這塊心肝肉就又從身邊不見了。

對還懵懵懂懂不曉事的三郎本身,在哭過一場後,就算徹底過去了,見有許多人陪他哄他,還高興得拍手笑。

在玩過一陣後,他喝了點米糊,打了一串兒飽嗝,也就睡著了。

現是被聶氏親自抱著,帶到陸辭麵前的。

陸辭之所以提出想在走前再見見這由狄青親手救下的小家夥,主要是為了轉移司馬池的注意力,見聶氏當真將睡著了的稚子都抱了來叫他過目,不免有些意外。

早知這小不點已經睡著,他就尋個彆的理由了。

“不僅生得機靈可愛,”陸辭看著他無憂無慮的睡顏,不由一笑:“還是個心寬的。”

聶氏聽出這玩笑後對三郎的喜愛,頓時忍俊不禁,正要開口,擔心不知對方身份的夫人說錯話的司馬池則坐不住了,訕笑著搶先一步道:“三郎尚不記事,讓恩公見笑了。”

“這是好事,何來見笑?”

陸辭搖了搖頭,習慣性地就想送一本書出去,順道說幾句勉勵讀書的客氣話。

然而一摸就摸了個空。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與狄青這趟出行是為看戲為主,又哪兒會隨身帶書備著?

於是順手從腰間解下一塊小如意來,笑著交給聶氏:“既我與你家三郎有緣,便以此如意相贈,祝他此劫無事後一路順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