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2 / 2)

在得知這一‘報複’的時候,他麵上竟連絲毫不羈不馴都無,僅是心平氣和地俯身下拜,就堪稱欣然地接受了這一新任命。

他甚至還有心情衝為敵已久的丁謂揶揄一句:“可惜公身形矮瘦了些,不然這換下來的官袍還算新,轉至公手,或可省下一筆置裝的花費。”

丁謂狐疑地睨他一眼,並未搭腔。

丁謂對官家近來的頻頻針對心知肚明,自然猜出,劉娥的突然遭難,恐怕與他身上的變故事出同因。

於是愈發謹小慎微,儘可能地減少自身的存在感,以免撞刀鋒上。

而他的罪責,也的的確確被與趙恒關係更為親密的劉娥給分去了大半,加上寇準的上躥下跳、趙禎的忽然硬氣,皆打了趙恒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這場風波過後,他幸運地隻從次輔降至末輔,就未再受牽扯了。

最感到遺憾的,顯然是王欽若一派——他因始終看不透局勢,不敢下重子,連不知是否清醒的陛下也不敢似以前那樣一昧緊跟了,就怕好處撈不著,到頭來落得陸辭那下場。

等他看透後,要想下手,卻已晚了。

王欽若雖對失之交臂的次輔之位心痛萬分,卻也有可聊以慰藉的地方:他雖沒撈著額外的好處,卻也沒遭受任何損失,反倒是他的老對手們都倒黴降級,叫完好無損的他看了出好戲。

作為始作俑者的陸辭,則被這場轟轟烈烈、將朝中大員悉數卷入的大風波搶去了大半風頭,唯有官家和太子一派還清楚地記得他。

而在趙禎主動退了一步,自請辭去監國職事時,所求的頭一件事,就是懇請讓陸辭早些回歸知製誥的職務。

如此冒犯自己的陸辭,竟要被太子護著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如何可能叫趙恒甘心?

不過趙禎提出這點時,也已在寇準李迪等人的規勸下,清楚不可能達成,僅是方便做討價還價罷了。

在趙禎的執意堅持下,陸辭秘書省監的從三品官本位到底是被保留了,但職事卻從知製誥變成了秦州知州,且當月就得出發。

得知這個新任命後,眾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對陸辭懷抱的情感,就從嫉妒和羨慕,瞬間變成充斥著微妙的同情和憐憫了。

秦州那是什麼地方?

位於大宋西北,正拒西夏,民風彪悍、戰事頻繁,荒涼貧瘠的軍事邊陲!

儘管西夏自李繼遷死後,表現還算老實,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好去處。

與它相比,連陸辭之前所知的、那因貧瘠而不起眼的小小汾州,都能被勉強稱作一片福地了。

而要將陸辭打發去那不毛之地的不是彆人,正是以前對陸辭無比喜愛,屢屢破格擢升的趙恒本人。

在不知內情的人眼裡,這陸三元無疑是自掘墳墓,要倒大黴了——任誰都清楚,被陛下以這樣的方式惦記著,真真是一輩子晉升無望了。

而在略知實情的人眼中,則對陸辭充滿惋惜和敬佩。

哪怕隻知曉了隻言片語,但從趙恒那激烈的反應來看,不難推斷出大概來。

在他們選擇裝聾作啞,視而不見的時候,這樣一位錚錚傲骨,不貪慕權勢、不在意功名,敢於直言規諫的青年才俊、國家棟梁,卻因損了陛下顏麵,而被發配至軍事邊州……

實在該令世間無所作為的士人,感到羞愧恥辱了。

趙禎仍想為陸辭爭取留京,但趙恒卻是心如磐石,不論趙禎如何說,都絕不肯讓陸辭再留在京裡礙他的眼了,定要遠遠地打發出去才罷休。

“沒想到我與諸位煞費苦心,仍沒能保住陸秘書監。”

趙禎在最後一次爭取失敗後,心知事成定局,竭力保持麵色如常地回到東宮,等在殿室中召見李迪、寇準二人時,才放縱自己露出沮喪之色:“爹爹心意已決,我無論作何勸說,亦動搖不了他。”

小夫子若非為他奮身直言,又如何會激怒爹爹?

而他明知是爹爹的過錯,在如願護住生母後,卻還是保不住功勞最大的小夫子周全,那自己又還有什麼臉麵再去見小夫子呢……

寇準卻是笑了:“比起胡思亂想,殿下何不召陸辭進宮一敘?”

趙禎猶豫良久。

在同寇準和李迪商量完正事,送走二人後,他在宮室中發了會兒呆,還是下定決心,將這不如意的結果同陸辭親口說出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