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2 / 2)

他看了看陸辭,未從對方神色間發現玩笑的跡象,頓時生出種不大妙的預感來。

他垂死掙紮道:“我今日才來,哪怕明日出廳,頂多也不過翻翻卷宗,熟悉熟悉州中事務,遠未至真正上手的地步吧……”

“滕兄多慮了。”陸辭言辭懇切道:“滕兄才乾傲人,識一通百,旁人或許所知不多,我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以滕兄的本事,至多一個時辰,就能從容上手,何須費上好些時日呢?”

滕宗諒愣愣道:“哦,但——”

陸辭笑著拍拍他的手背,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已繼續下去了:“不瞞滕兄,秦州外有惡敵環伺,內則百廢待興,事務繁多冗雜,正是人手最為短缺的時候。滕兄這樣的才俊,我原是不敢妄想的,現既得了,豈能叫你有哪怕半日的荒廢?”

聽出陸辭話裡的壓榨意思,滕宗諒還來不及為這份看重而欣喜,就已感到拍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份量變得沉甸甸的了。

他雖有儘己所能、以助好友一臂之力、最起碼不讓好友為通判所擾,束手束腳的心思,但也不介意這日子過得稍微悠閒一些的。

秦州不是好些年沒再有戰事了麼?

怎經陸辭一說,就成危機四伏,即將狼煙四起的凶險局麵了?

滕宗諒沉默半晌,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猶豫道:“陸弟著實過譽了。話雖如此,我倒不——”

陸辭心痛地目視他,歎息道:“在我麵前,滕兄何必如此審慎。”

滕宗諒無語凝噎。

陸辭卻還未放過他,徑直道:“如今西夏暫作蟄伏,吐蕃野心勃勃,那李姓蕃僧一計不成,惱羞成怒下,定要再生一計。畢竟他為樹立威望,利於爭奪部中權勢的話,戰事不可或缺。奈何朝中對此不甚看重,你我唯有萬般防備,絕不容對方趁虛而入。”

滕宗諒雖也提前做了一些功課,卻不知局勢已如此緊迫凶險,當即聽得一愣一愣的。

“……既需訓練兵士、修繕城牆、督製軍械,還當設法聯係溫逋奇。”列舉一串待辦事項後,陸辭飲了口茶水,繼續道:“溫逋奇曾與那蕃僧聯手,自當清楚對方心思與行事做派,應也做有防備。現是二人皆為吐蕃族人,因而不便衝彼此直接動兵,以免引族人相殘而失了民心,方得借征討彆處確定強勢。”

滕宗諒不由問道:“既然溫逋奇亦要愛惜聲譽,要做百姓眼中的磊落之人,那定是不願趁虛而入,在李立遵出兵討伐之時揮兵偷襲後方的。”

陸辭莞爾道:“他的確不願在眾目睽睽下,做這持刀之人。但在眼見著李立遵成功在望,勢力即將倍增的時候,難道他還能穩如泰山,而不心急如焚?真到那當頭,說服他向我等透露些許軍機,行一招不不著痕跡的借刀殺.人的重任,就得麻煩滕兄了。”

滕宗諒呼吸一窒。

鋪墊那麼久,就是在這等著的麼?!

陸辭渾然不覺滕宗諒的沉默,接著道:“不過此事也急不得,還需靜待時機,隻是之前著實匱乏合適人選,我又分..身乏術,現滕兄來到,可真是解我一道天大難題了。在此之前,軍械修繕的程事,也需可靠人盯著,唯有囑於滕兄,我方可安心;再有移植茶樹,鼓勵貿易之事……”

滕宗諒全程安靜如雞,耳邊縈繞的,是那道悅耳聲線難得一見的滔滔不絕。

然而平日萬般吸引他的杯中物,已在連番劇震的打擊下,徹底沒了滋味。

一壇酒還沒喝完。

墊子也還沒坐熱。

他身上被分派的任務……就已經多得夠乾到明年的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找回恍惚的神智,冷漠道:“陸知州,你我關係雖睦,但為了避嫌,講究公事公辦,日後還是少談交情,早些習慣喚我為滕判州罷。”

——大難當前,小命要緊,他已經不想再擁有這份脆弱如紙的友誼了。

隻想正兒八經地當一回陌生人,被陸辭當做該好好哄著供著的正經通判。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