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1 / 2)

升官發財在宋朝 放鴿子 12035 字 4個月前

陸辭習慣性地順口一撩, 險讓狄青變成一枚被煮熟的雞蛋。

……聘?

他明知公祖不過玩笑, 仍忍不住為這一字眼心動時,公祖就已經被為善後忙得分身乏術的滕通判給叫走了。

狄青怔然目送二人走遠,在原地靜靜佇立, 直到被歡喜散開,相約出營的其他兵卒發現。

儘管那番追擊是大獲全勝,叫幾日前還來勢洶洶的吐蕃兵被殺得丟盔卸甲,亡命而逃,但具體要如何進行犒賞, 並非是身為知州的陸辭所能決定的。

未來幾天裡, 除了善後和清點外, 還得等陸辭集結成報告, 上書朝廷,再靜待結果。

但不管能落得幾分功勞,一場酣暢淋漓、壓倒性的漂亮勝利,還是讓人發自心底的歡欣鼓舞,暢快不已。

——尤其最初當幾倍於己身的那些精銳騎兵殺來時, 他們想的可是能保住一條性命,守至援軍趕至,就已萬般不易了。

不過,在嚴苛的軍法之外,尚有可通融的人情。

完全不等李超不好意思地提出來,陸辭就主動開口,應下了‘容許每營每日派十人出去輪番‘購物’的請求’。

至於等他們出了營房後, 是‘真購物’,還是去秦樓楚館放鬆放鬆,或是正店飲上幾杯緩緩神,就會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

見兵士們一派歡天喜地,陸辭又笑眯眯地添上兩條:同營所派出的十人,雖不必一直結伴,卻需相互監督;且在出門之前,需把軍法之中關於不得擾民,不得奸犯居人婦女等條例,一字不差地背上十遍。

等人順暢無誤地將那條背上十次後,腦子裡那點殘存的亢奮,也就淡上許多了。

不論如何,能出營鬆快鬆快,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在李超所領的飛鷹營中,眾人皆默契地以戰事表現優劣為排序,決定出了出營的順序。

得了李超痛快批準後,這十人便昂首挺胸,在同袍們欽佩羨慕的目光中,連軍裝也不換下,雄赳赳地便往營門的方向行去了。

在途中,他們幾乎是同時看到了一臉‘失魂落魄’地站著的狄青。

幾人麵麵相覷,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不解——這狄神射是怎麼了?

在累累戰果麵前,營中再無人會因年歲尚幼,又是初涉沙場,而對這平日不顯山露水的狄青小看了。

軍中到底不比廟堂,對資曆的看重,遠不及對個人驍勇的重視。

狄青在此役中,已然是表現最為驚豔、戰績最為不俗的驍將:初日鋒芒畢露,箭無虛發,連取數十敵兵,令士氣大振;再是今日持弩機三珠連星,僅憑一人之力,直索敵將性命,直接導致吐蕃軍心潰散,一觸而敗。

如此傲人的戰績一經傳開,迅速換來了絕大多數人的真心欽佩,其中,又以受李超所領的飛鷹營,最對這位神射心存好感。

這會兒看狄青一人,不知為何在孤零零地發著愣,他們便友善的笑著,默契伸出一手,同時在他背上猛然一拍。

他們這一手使了三成力,自是以玩笑居多,但幾人同時拍上去,多半要將他當場拍趴下去。

不料掌心還沒挨上,傻愣愣杵著的狄青眸光忽轉犀利,警惕地扭過身來,見是他們後,雖略顯愕然地展了眉,卻未嘗試躲開。

數掌亂七八糟地落在他身上後,就輪到幾個始作俑者驚訝了——怎這狄神射瞧著高瘦,一身腱子肉卻跟鐵紮似的,不僅硬得他們掌心發麻,還能紋絲不動?

他們下意識地收回手後,不信邪地想要再拍,狄青已淡定地後退一步,詢道:“諸位可有吩咐?”

為首那人被這一問,便忘了方才那茬,笑道:“我們現要出營,欲邀你一起,不知你可方便?”

雖說一趟隻許出十人,然而狄青僅是口頭上臨時受李超的飛鷹營所令,並非真正從伍入營,自然不必受此約束。

狄青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絕,誰曾想剛被滕宗諒喚走的陸辭恰巧就巡視至此處,也聽到了那一句,笑眯眯地替他應了:“當然可以。”

狄青眼睛睜大。

——他不想去!

“陸知州!”

眾人登時一愣,齊刷刷地行了個軍禮。

陸辭含笑點點頭,又衝狄青慈愛地一笑:“想去嗎?”

狄青瞅著公祖,正要搖頭,就被善解人意的公祖在手心裡放了個錢袋,又在他耳邊輕笑著說道:“今日你居首功,允你破例一回。”

狄青一愣。

陸辭爽快道:“不論是夜不歸宿,還是飲酒做樂,隻要莫太出格、乃至觸犯軍法,就都準了 。”

對處於狄青這歲數的小郎君,陸辭自認還是頗為了解的。

正所謂堵不如疏,與其成日拘著,還是當賞則賞,該鬆時鬆,就該偶爾派出去溜溜。

況且有飛鷹營的這十人在,狄青應能被照看好了,不至於吃虧。

狄青:“……”

得了陸辭的大方放心的放行,狄青馬上就被飛鷹營那十人東拉西扯、說說笑笑著出了門,勉強配合著扯了扯嘴角,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明明公祖同意他出門,是代表了對他的信任,看重,欣賞,理解,關懷……

怎麼就覺得心裡沉沉的不舒服呢?

承認了自己的‘不識好歹’,狄青好好地自省一陣,總算說服了自己。

再一抬頭,就猛然發現,他們這行人已到了目的地——秦州城中最大的秦樓楚館,醉仙樓了。

秦州城不僅守住了,還將吐蕃兵殺得落花流水的捷訊一傳開,不但讓軍中歡欣鼓舞,也讓城中免遭屠戮的百姓大感劫後餘生,爭相轉告。

正因如此,即使明知在這幫囊中羞澀的大老粗手裡掙不到幾個錢,酒樓裡的人還是對他們笑得牙不見眼,熱情非凡。

一行人被簇擁著進了精致的包廂,還沒點好小菜,一群裝扮得花枝招展的嬌娘就抱著各自最擅長的樂器,笑著進門來了。

狄青看到幾人原形畢露、‘放浪形骸’的模樣,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將椅子挪了挪,讓自己坐得遠了一些。

他是想躲,但一進門來,頭個就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他的歌妓們,卻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他不但是這群人中年歲最輕,模樣最俊的一個,單是那身不自覺地仿效陸辭的清冷傲氣,就尤其引人注意。

況且,她們久經世故,即使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能在第一批出營的,定是立功最大的那些人。

這俊俏郎君能在其中居一席之位,不是受到庇蔭的將門虎子,就是天資絕倫的驍將。

不管前者後者,在此戰中成名後,日後都將前途無量。

——她們出身如此,倒不可能幻想嫁予這樣的良人,但要能施展渾身解數,哄得對方同自己春風一度,日後也是能叫自己名氣大漲的資本了。

打著這樣算盤的,還是這群歌妓中才貌最佳的那幾人。

幾雙妙目波光流轉,很快就打響了一場決定這小郎君今夜歡心歸屬的戰役。

隻隨手撈了一壇酒,就往遠了坐,對場中香風迷亂的局麵熟視無睹的狄青,自是對此一無所知。

公祖一直不許他飲酒,他哪怕得了許可,也不願多飲。

隻是他也清楚,既然陪著這好心邀他的幾位老兵出了門,又不願‘同流合汙’地摟個姑娘,更不好一昧冷硬拒絕,才隨意挑了一壇了事。

除此之外,他還狡猾地打著‘一會兒就裝作不勝酒力,醉倒桌上,省得被他們糾纏’的如意算盤。

狄青滿懷猶豫地倒了一杯,久久沒能飲下去,就有一名歌妓瞅著這空隙,以香帕掩唇,嬌笑著湊進來了。

“小郎君好俊俏!”

她俏粉的麵龐似是含羞,卻是大膽直接地讚了一句,想以此換來狄青的注意力。

狄青果真看了她一眼。

雖然馬上就將目光收回了,但到底是瞧了她一眼的。

就在她倍感振奮時,就聽得狄青以古井無波的語調陳述道:“那是你沒見過公祖。”

——見到自己還能這樣誇張作態,那見到公祖的輝月之資,豈不得將眼珠子都掉出來?

“公祖?”她故作好奇,又不著痕跡地湊近了一些,整個人柔若無骨般緩緩貼了上去,還故意以最為醉人的那種慵懶口吻,假意問道:“那是何人?”

察覺到她貼上來意圖的瞬間,狄青就毫不猶豫地將椅子挪遠了一些。

頓時讓她挨過去的上身落了個空,差點失去重心、狼狽倒地。

麵對她的故作委屈,狄青看也不看,隻淡淡道:“無妨,你也不必知曉。”

名喚‘白梅’的歌妓那被噎著似的一臉菜色,忙著喝酒上賞美人的兵士們當然沒有注意到,卻被也在覬覦狄青的其他幾位歌妓儘收眼底。

她一吃癟,幾人就忍不住樂了。

不等白梅重振旗鼓,碧螺就腰肢款款地走上前來——吸取了白梅這一前人的教訓後,她不急於碰觸許是因太過羞澀、或是年歲太輕,而不解風情的這郎君,而是嫵媚笑著俯身下去,隱約露出雪白的一片胸脯,風情萬種地去取被狄青放置在桌上的那杯酒:“不知這位俏郎君,可願請碧螺飲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