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1 / 2)

許是對那場長達十數年、轟轟烈烈、勞民傷財無數的天書造神鬨劇感到心有餘悸, 即使在新年號的選擇上有著矯枉過正之嫌, 新登基的小皇帝還是一意孤行了一回, 執意擇了‘尋常’為年號。

說到底, 年號本身不過是為圖個吉利名頭,才令似諸如‘神龍、元鳳’、甚至先帝便有那不倫不類的‘大中祥符’。

正因如此, 小皇帝的另類堅持,並未換來朝中過大的反應。

縱使以‘尋常’為年號,未免顯得太不‘尋常’,群臣在感到哭笑不得之餘, 也不過有寥寥數人遞上奏疏, 予以簡單勸導而已。

見新帝心意已決, 遂就此打住, 隨官家之願了。

比起隻要彆過於出格, 便無傷大雅的年號,眾人更為關心的,顯然是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封賞。

於是,尋常元年元月。

依循慣例,新帝繼位以後, 在正式地籌備治喪下葬之前, 最早發布的命令無一例外地都與封賞有關, 趙禎亦不能免俗。

萬事孝為先,他先從被自己喚了十餘年的“李娘子”,相見亦不識的生母李宸妃開始。

在先帝後位空缺的情況下,他理所當然地將李宸妃的位階晉為太後, 移居先太後曾居的西宮嘉慶殿。且在天子尚未娶妃的情況下,將由李太後先代為執掌後宮事宜。

對前者群臣並無異議,隻在後宮權柄儘數落入李太後手中後,才頗有微詞。

但仔細一想,後宮經劉娥這些年的‘精心篩選’,不說甚是空虛,所剩嬪妃皆是清一色的安分守己,老實度日,貌不驚人。而屬於新帝的妃子,則……

一個都無。

當朝中重臣猛然意識到這點後,紛紛大吃一驚。

其實也不奇怪。

趙禎自身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料理國家大事上,又未至少年慕艾的時期,對風花雪月之事除了懵懂,便是無知。

而唯一能為他的婚事做主的先帝趙恒,則臥病在床好些年,清醒的時日寥寥無幾——儘管他就算自稱清醒,也無人願信就是了——自然想不起六哥的婚事還未有著落。

陰錯陽差下,竟讓當今聖上在男女情///愛方麵,仍是一張徹頭徹尾的白紙,連侍寢的女婢也無。

……這麼看來,即便叫德不配位的李太後掌了後宮權柄,除了聽些根本不曾受寵過的先帝嬪妃的無病呻吟外,也的確無事可管。

實在不行,等過了這年,官家虛歲將為十五,屆時必將開選納秀,充盈後宮。

等到那時候,再回收後宮主事權便是了。

不必非挑在此時此刻,駁了正在興頭上的官家的麵子。

對這些個老奸巨猾的臣子所打的算盤已有了不少了解的趙禎,在順理成章地將生母提至太後之後,就將皇親貴族,挨個往上提了幾級。

哪怕是對子嗣險些叫劉娥抱走撫育、準備日後拿來對付他的那位八皇叔,趙禎也不曾有遷怒或記恨,照樣予以封賞。

對那位被劉娥選中利用的堂弟本人,趙禎更是毫不介意,封其為安定郡王,逢年過節,還可進宮來請安。

反倒讓自那場大火後,就變得圓滑謹慎不少的‘八大王’疑神疑鬼,惶惶不安了幾天,才打消了進宮請辭、舉府外駐的念頭。

對內的封賞結束後,對外的安排,趙禎索性就照搬了爹爹登基時的做法:大赦天下,所有官員的官階都晉升一級,尤其前東宮官,一時間更是炙手可熱,人人豔羨:首輔李迪加封為右仆射,次輔寇準加封為……

除此之外,趙禎又曾因反對天書而卷入黨爭,被貶出京的以王曾為首的一乾官員,進行了更優厚的封賞:王曾被擢升為參知政事……

一大串名單念下來,直讓內臣口乾舌燥,唯有聽的人目光炯炯,奮力掩飾內心激動。

即便是一直忐忑不安的王欽若和丁謂等黨派,都在聽完之後,一顆心徹底落了地。

趙禎雖對他們略有不喜,但也知他們皆是有能之人,若能予以正確駕馭,亦可為百姓、為大宋出力。

之前的荒唐,與其歸罪於奸佞作亂,倒不如老實承認,就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還是得將責任大半歸在爹爹的順水推舟上。

然為人子,到底不好責父過。

趙禎輕輕歎氣。

況且寇準和李迪再忠誠可靠、才華精乾,畢竟人非聖賢,為人處世間,絕不乏短處。

偌大朝廷,又豈能單單依仗這兩人呢?

既然王丁二派皆是能極快認清局勢的精明人,也願被他‘利用’,他便先借力製衡,而不必著急趕儘殺絕。

思及此處,趙禎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往丁謂和曹利用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切好說,隻要這兩人老實一些,彆再無事就來挑撥離間他與小夫子就行。

趙禎還頗為看好,曾被小夫子提起過的那位聰明人‘王曾’,現重新予以副宰職位,也寄托了他的濃重期望。

隻是在聽完那長長的封賞名冊後,眼見著塵埃落定,在場人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湧現出同一個疑惑來。

……陸辭何在?

怎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卻徹底不見最受官家看重的那位陸三元了?

哪怕不靠這場太子繼位的東風,單憑這幾年來亮眼的戰績和政績相加,也足夠回京,官複原職了。

官家雖看似信重陸辭吧,卻愣是將人留在那隨時再起狼煙的苦寒之地,硬心腸得兩年多過去了,都不曾召回。

也是耐人尋味。

要不是當初秦州遇襲、戰況告急時,還是太子的官家那副作不得偽的心急如焚、火速調兵的模樣仍曆曆在目,他們怕都忍不住懷疑,這寵愛完全當不得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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