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1 / 2)

不出數日, 奉旨填詞的柳大詞人, 驚喜地收到了陸姓友人那以前所未有的快速抵達的‘咆哮信’。

對陸辭通篇力透紙背的強烈譴責, 柳七仍是滿臉笑容, 在溫暖的火盆邊舒適地讀著,時不時拍著膝頭,著實是樂得不行。

不論內容為何, 作為頭一個有兩回都收到陸辭以詩詞作回的友人, 柳七儼然是頭一份的,且巴不得將此事宣揚得天下皆知。

在邊上沉默觀察的朱說,無奈中又夾雜了些許羨慕地看著柳兄自打收到信起, 便因抑製不住心裡的高興,興奮地四處走街訪友了。

僅費了半天功夫,但凡與柳七有丁點交集的, 都被迫知曉此事了。

甚至到夜裡,朱說都忍不住反思了一陣, 自己究竟是不是也用錯方法了?

柳兄所為, 之前在他眼裡,總有太過促狹之嫌, 令人不禁三思而卻步。

但仔細想來,卻又不得不承認,柳兄心思靈竅, 法子也是既高明又狡猾:左右陸兄是個極厚道的,絕不會真惱了厭了他們,還有‘被撇在’京中此事可借。

那偶爾開些些許逗趣的玩笑, 應是稱得上無傷大雅的。

朱說若有所思。

不論如何,陸兄唯二以詩詞相回的信,都的的確確隻到了柳兄手裡。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柳兄的方法,著實可行。

在再三猶豫後,朱說……悄悄地下定了決心。

對自己的‘連得青睞’無意中啟發了朱說這點,暫還一無所知的柳七,當晚就被聽得一些風聲、此刻已是好奇心滿溢的小皇帝給迫不及待地召進宮了去。

而那封陸辭的親筆信,自是被內侍千叮萬囑過,叫柳七揣進了懷裡的。

對小夫子字裡行間透出的、對於柳七的‘肆意創作’快要帶歪官家的‘譴責’,趙禎也讀得樂了。

在樂過之後,心裡亦忍不住對小夫子展現出的偏愛和關懷,感到暖融融的。

隻是感動歸感動,對小夫子三番四次拖延歸期的‘不滿’,可不是這麼點溫暖就能安撫住的。

趙禎笑得眉眼彎彎,同柳七又商量幾句後,到底沒忍住,當場派人展開墨寶,就要要給小夫子寫回信。

他洋洋灑灑地寫道:“陸秦州既這般掛心,何不早日回京?”

寫完後,他期待地看向柳七:“柳校理認為如何?”

柳七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嘴角掛著令友人萬分熟悉的欠揍笑容,在激動地搓了搓手後,於底下得意地添了一句:“雖鞭之長,不及馬腹,雖怒之盛,不及帝京。”

——就算是被譽為文曲星下凡來的陸三元,也沒有順著信紙來揍他的通天本事啊!

趙禎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位才情讓小夫子曾讚不絕口的柳三變,果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

不僅詩詞信手拈來,字字沉摯真切,婉麗動人,還是位才思絕倫的編曲能手,甚至還有副老天賞飯吃的好嗓子。

隻消興致一來,大可自彈自唱。

與柳七商量完如何對付‘小夫子’後,趙禎也未急著放柳七回陸宅:在等紙上墨痕乾透的時候,便讓柳七唱了一小段即興寫好編好的曲目。

對那對自經他‘撮合’而‘勾搭’到一塊兒,即將‘狼狽為奸’的君臣的挑釁回信,此時此刻的陸辭,還是不得而知的。

他還難得天真地寄希望於柳七能在讀了他回信後,就識趣地收斂幾分——打趣歸打趣,可千萬彆把原本正經八百的小皇帝給一道帶‘歪’了。

……隻不知為何,他隱約已有了一種‘此事恐難順利’的不妙預感。

不過陸辭很快就無暇關注汴京那頭的小動靜了:李元昊在與其父促膝長談了那麼一宿後,雖聽話地減少了密會張元吳昊二人的次數,但私下裡的小動作,卻不減反增了起來。

既然大的舉動不能有,他便使勁兒折騰些小打小鬨來。

就連直接接受陸辭指示,緊密盯著李元昊近來所作所為的那幾名細作,都感到說不出話來:這位黨項一族的首領繼承人,親手將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幾剃了個乾淨,僅在邊上留了一圈。不僅如此,還在耳垂上各穿一孔,佩戴著一對一看便沉甸甸的大金耳環。

對此,李元昊給出了個聽似正當,實則荒謬的理由:但凡是創下偉業的鮮卑先祖,皆是如此發式。那身為鮮卑後裔,難道不當仿效之?憑借這點,許能振興黨項,一掃頹唐。

這對遵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之禮的漢人而言,簡直是患失心瘋了。

頭發和耳飾折騰完後,李元昊又請裁縫趕製了一身新衣裳:上身緊窄雪白,頭冠由紅裡氈製,後垂紅色結綬,紅白相間,極其鮮豔醒目。

‘煥然一新’的李元昊,整日招搖過市,引來注目無數,與其之前的低調隱秘截然不同,直讓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