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2 / 2)

陸辭卻在無語片刻後,在心裡驟然敲響了警鐘。

李德明的蟄伏隱忍,是為鋪墊李元昊的野心圖謀——對於這點,他已是清清楚楚的了。

既是有勾踐臥薪嘗膽之堅韌的父子,又豈會在一朝一夕間,忽一人如跳梁小醜般做些離奇改變,另一人卻對此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陸辭微微蹙眉。

在他看來,與其說李元昊真瘋,倒不如說他裝瘋賣傻,借此麻痹宋廷的警惕心,也好掩飾循序漸進的試探意圖。

之後的事態發展,當真就有朝著陸辭猜測的方向去的趨勢——先是李元昊的舉動如此之大,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朝堂的注意。

在打探清楚狀況後,朝野上下登時哄笑一片,群臣紛紛借嘲笑黨項小族粗鄙無知、卻一派夜郎自大、當真可悲可笑之機,大肆向英明神武的新帝歌功頌德。

自那可惡而殘暴的莽夫李繼遷死後,李德明就成了個畏畏縮縮的膽小鬼,生了個繼承人李元昊,還是個坐井觀天的瘋子!

照這麼繼續下去,黨項怕不是用不著大宋發兵,就要自取滅亡了。

群臣取笑之餘,對鬨出如此動靜的黨項,一時間是輕蔑到了極點。唯有包括寇準在內,極少數的臣子感到此事蹊蹺,但在頌聲一片的大局下,也不好公然站出來,向黨項發出毫無依據的質疑。

隻是回到相府後,寇準在廳中踱步許久,思來想去,還是倍感不安。

他當即決定給陸辭這一心眼多的狐狸去信一封,問問情況。

——雖說不敢抱多少期望,但根據他對陸辭的一貫行事作風的了解,就認定對方所知的消息,絕對比遠在汴京,鞭長莫及的自己要強。

當陸辭收到信時,剛巧就從下屬處收到了關於李元昊下一個計劃的情報。

李元昊在成功扮演了一個狂妄不可一世的蠢材後,就在張元吳昊兩位宋人為首的幕僚們的出謀劃策下,按部就班地製定了朝大宋試探的第一步:領一千黨項騎兵,襲擊秦州榷場,掠走財物,誅殺遼、宋二國商隊,俘虜負責監督榷場秩序的秦州官吏。

至於被俘官吏的性命,儘管情報就到此為止,陸辭也能猜出,多半會視宋廷對榷場遭損毀劫掠的態度來定了。

若是雷霆震怒,便借此索要大量錢財,再歸還人質;若隻是不痛不癢地派使臣訓斥,便暴露出底氣不足的弱勢,黨項怕是要直接將人殺了立威,再進行下一步的蠶食計劃。

——此事棘手。

陸辭按了按發痛的太陽穴。

若非宋軍正逢青黃不接、皇帝亦登基不久、政權尚未穩固的過渡時期,大可將計就計,在榷場中埋伏大量兵馬,借此發起對黨項的反擊戰。

但黨項是羽翼漸豐,宋軍卻遠不到時機成熟的地步……

對眼下這個一旦處理不妥,就將掀起一場箭在弦上的大戰的燙手情報,他一時間,也難以下定決心。

在給朝廷發去緊急軍函後,陸辭又給緊鄰相望的曹瑋將軍去了加急的軍報,再之後,就立馬召來滕宗諒議事了。

滕宗諒在剛聽到黨項竟敢密謀襲擊榷場時,怒得猛擊桌麵;在聽得黨項兵備不過一千,以秦州兵力應對起來也是綽綽有餘,不至於叫對方得逞後,緊繃的臉色稍微鬆懈一些……

隻是這份輕鬆,隻持續到聽完陸辭分析的前一刻。

滕宗諒與陸辭對視一眼,從友人眼中,看到了自己麵上的愁雲慘淡。

陸辭穩聲道:“先往好處想。黨項自以為此事隱秘,卻早早遭我方洞察,且事定於一月之後,既有備戰、亦有變動的空隙,不至火燒眉毛的危急地步。”

甚至在自方主意未定、而時□□近時,可以先通過改動榷場的舉辦時日,來乾擾和拖延對方的計劃——隻是幅度大不得,也隻能用這麼一回,否則勢必要打草驚蛇。

見滕宗諒麵上雖還勉強穩得住,但三言兩語間,不難發現其實已亂了心神,陸辭心裡輕歎一聲,先尋了個備戰理由,將人打發回家做事,好讓對方冷靜冷靜。

滕宗諒一走,他原想召李超來,卻忽然想到了狄青的名字。

陸辭不禁一頓。

儘管對出身平凡,憑借軍功一直穩打穩紮地晉升著,現終於至在秦州統兵上獨當一麵的李超而言,他的念頭極不公平……但青史上赫然記下的,的確是同樣出身卑凡的狄青的名姓,就連赫赫有名的楊家將,都無法遮其鋒芒。

鬼使神差下,陸辭在同李超商榷備戰軍略前,先隨意尋了個由頭,將狄青和楊文廣給召請了過來。為避免引起懷疑,還將高繼宣也捎帶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關於李元昊的那一係列改頭換麵的壯舉,是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不過是在他爹李德明死後他繼位了才折騰的……而且強迫所有黨項人和他一樣發型耳飾,否則要被殺。

對詳情感興趣的可以看《如果這是宋史3》-西夏孵化記 這一章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