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1 / 2)

一板一眼地念完後, 齊駱神情肅穆地將詔書交到了陸辭手中。

除此之外,二人間並無彆的交流, 陸辭手持詔書, 目送齊駱板著臉將那一列騎兵帶到驛館去——既然詔書已然送到,他們便隻需準備略做休整, 待明日一早就啟程回京。

待這一行人離去後,廳內隻剩秦州幕職官, 氣氛一下熱烈起來了。

滕宗諒完全未能認出齊駱這位在他打馬遊街時、有過一麵之緣的郎將, 且將全副心思,都放到不升則已、一升嚇死人的好友身上了。

他故意發出‘嘖嘖’的聲響, 繞著陸辭轉了幾圈後, 特意裝作戰戰兢兢地行了個大禮:“秦州通判滕宗諒, 見過陸節度。”

因陸辭平日雖於公務上十分嚴謹, 卻絕不是難相處的上官,甚至稱得上平易近人, 此時見長官高升, 眾人在豔羨之餘,還因相距著實太遠而生不起任何嫉妒的心思來, 甚至打心底地感到幾分與有榮焉。

於是輕易就被滕宗諒給帶了節奏, 也笑著深深行了一禮, 重新自報官職,再同陸辭鄭重道賀。

惹得陸辭很是哭笑不得:“滕通判不厚道,常好揶揄我,你們卻跟著起什麼哄?”

“得了得了, ”滕宗諒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配合地打發人走:“待今日公務一了,以陸節度之慷慨大方,定會擇一酒樓宴請我等,好容我等沾沾喜氣,你們便不必太過心急了。”

眾官吏笑應道:“尊者邀,不可辭。我等便厚顏先謝過陸節度了!”

陸辭失笑一聲,到底沒有反駁滕宗諒的話,而是順著這話,受了這些人道賀的好心了:“彆的不準帶,隻帶上自己便是。記得同家眷說聲,省得你們是儘興了,卻輪到我吃夫人的埋怨。”

聽得陡然間一飛衝天,地位非凡,卻待他們仍舊親切如初的陸辭這般玩笑,眾人心中一暖,嘴上隻花花的應了。

眾幕職官各歸各位,滕宗諒還跟看什麼稀罕寶貝似的,拿目光時不時‘騷擾’陸辭一番,直讓定力頗佳的這位新節度使都受不了了,無奈道:“公文不看,老看我做甚?”

滕宗諒萬般羨慕道:“若我有你這官運的一半亨通,真是死也無憾了!”

要不是陸辭是自己真心佩服的友人,他真忍不住得感歎,世上怎能有人順成這樣?

何止是文曲星下凡,根本是躍了龍門的那條鯉魚精成人了!

早在當今官家登極,立即將昔日東宮官逐一進行提拔時,所有人心裡都有所預料,認為陸辭將得的勢必比那些官員的隻多不少。

但隨著陸辭一拖再拖,還賴在外頭不走,群臣在笑他年輕氣盛之餘,也就漸漸將這事給淡忘了不少。

又哪裡想到,一直對升陸辭官念念不忘、百般惦記的,根本不是陸辭本人,而是麵上正經溫和的當今聖上?

眼看著西北防線上,對黨項的戰事一觸即發,在群臣激憤下也感到熱血沸騰的小皇帝,卻又記起了這茬。

備戰數年,打仗數年……他早早準備好的開封府尹這一差使,不就又得被耽擱許久?

猛然發覺自己即將又白準備一場的趙禎很是發愁,鑒於無人可說,便更愁了。

當為篩選前去統領定難軍的人選時,他更是愁上加愁。

最後還得虧他靈機一動,將二者合一,才叫問題迎刃而解。

——此時的趙禎,正一邊津津有味地想象著小夫子會有的意外神情,一邊為長久以來的夙願得償而得意著呢。

陸辭沒好氣地在滕宗諒的背上捶了一下:“節度使名雖貴,亦不過是一虛銜。承蒙陛下厚愛,將其冠我名前,所為定然憂我資曆與年歲具都過輕,難領一軍防線罷了。”

也不知小皇帝究竟是怎麼說服寇準和李迪這兩位宰執,在這封堪稱荒唐的任命書上署名的了——寇準還好說,但李迪素來偏謹慎些,豈會輕易同意?

不管趙禎此舉有多超出他預期,既然木已成舟,他除了感念這份好意外,也隻能全力以赴,迎難而上,隻求不辜負眾人信任,也不讓如此倚重他的小皇帝在朝野丟臉了。

“節度雖虛,但新的實職,不也委派下來了?”滕宗諒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高高興興道:“能者多勞,陸節度領兵拒敵,多多擔當啊。”

陸辭微眯著眼看他,半晌嗬嗬一聲:“滕兄過謙了。你可是我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想必你的新任命,不日也將到來。”

滕宗諒:“……”

陸秦州登了那淩雲梯,一下成了不得了的陸節度的大好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瞬間傳遍了秦州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機靈的商販,馬上就打出了為慶賀陸秦州高升、貨物折扣拋售的新招牌;又有聰明的歌妓,急急忙忙地捧著合適的曲譜,尋親近的文人墨客,求還能入眼的道賀詞;甚至有連手裡夥計都當場拋下不乾,興奮得大吼大叫,惹來旁人善意目光的……

“陸節度能平步青雲,其中還真有些道理。”

下榻館驛的那一列傳詔禁軍,在民聲還未徹底沸騰起來前,就被街上異乎尋常的熱鬨所吸引了,紛紛探出頭來問詢情況。

等搞清楚緣由後,他們在詫異之餘,就隻剩萬千感慨:“他才知此地兩年吧?民心便堪稱鼎沸,著實叫不知多少人難以望其項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