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1 / 2)

陸辭在將小狸奴這個時不時害他出神分心, 辦理公務的效率小幅下跌的元凶派走後, 很快就讓生活恢複了他能徹底掌握的節拍。

在不知張亢所領職事, 隻知其又要東奔西跑的其他幕職官看來,陸節度不過是比往常更忙碌一些罷了。

唯有滕宗諒從這看似一片祥和的風平浪靜中, 隱約嗅出一絲陰謀的氣息。

在他看來,這隻笑眯眯的陸狐狸, 多半又在暗地裡盤算什麼了。

滕宗諒的這個猜想, 很快就得到了應驗——在狄青離開後的第四日, 陸辭將已忙完公務,正要出廳回家的他笑著叫住:“近來繁忙, 許久不曾同滕兄私下裡聚聚了。今晚難得有空, 不若滕兄晚些回去, 陪我和朱弟去酒樓小酌?”

滕宗諒一聽這話, 條件反射地不喜反驚, 狐疑道:“還有這等好事?”

怎麼聽著頗不對勁呢?

陸辭莞爾:“滕兄做出這幅神情, 實在令我傷心。”

滕宗諒眼底疑色更重。

隻是想到同去的還有朱弟, 他的戒備便稍微放下一些。

畢竟朱弟這位對陸狐狸言聽計從的可憐人,自來這秦州,就常常被使喚得腳不沾地,最近更是誇張,竟是連家都無法著,一直在轄下縣城奔波,代陸辭巡視各縣修寨建營的情況。

陸狐狸再狠……也不至於這麼喪心病狂吧?

將自己一通說服後,滕宗諒放下心底懷疑, 欣然赴宴了。

隻是去到酒樓後,他立馬悲催地發覺,自己又上當了!

所謂小酌,就是那甜滋滋的、沒半點酒味兒的果釀,而且他還沒來得及一臉嫌棄地飲上幾杯,陸辭便施施然地開始了。

“李元昊將重兵調走,急攻肅州,後備空虛,實在是個不該錯過的大好機會。”

滕宗諒差點沒被一口果釀嗆住:“你又在瞎想甚麼?!仗著有官家替你撐腰,就想不要命了?”

陸辭的言下之意,簡直再顯而易見不過了:怕是想無詔出兵,先下手為強,打李元昊一個後防無備!

這事不管成還是不成,陸辭都注定要討不到好果子吃:若僥幸贏了,功還不見得能蓋‘過’,即使官家不同他計較這擅自發兵的滔天大錯,定然也要在文官那留下口實,今後仕途倍受攔阻;若李元昊走前布下了陷阱,大敗陸辭,那偷襲無果的情況下,陸辭輕則身敗名裂,前途儘毀,重則性命不保了!

就連一直對陸辭極為推崇的朱說,也在一愣之後,立即加入了勸說:“此事絕不可為,還請陸兄三思。”

陸辭卻很是無辜道:“我何時說要帶兵去偷襲他後方了?分明是你們誤會了。”

滕宗諒滿眼懷疑:“辭弟方才所言,不正是此意麼?”

陸辭笑道:“滕兄說笑了。我不過是一介書生,兵法僅是粗通,既無上陣殺敵的經曆,也無運籌帷幄的本事,又豈會不自量力,在將公壽與青弟他們都調遣出去的情況下,還去自尋死路呢?”

若是幾個月前,李元昊剛奪位,地位不穩時,還稱得上有機會。

結果朝廷卻不顧他的大力上諫,眼睜睜地看著李元昊靠逼走舅舅、毒殺親母、誅母族人,淹死妻室……等騷操作,將皇權徹底鞏固,反對派噤若寒蟬,再不敢出頭了。

大好戰機既已浪費,哪有在對方意氣風發的節骨眼撞上去的道理?

李元昊殘忍狡詐,冷血無情,卻絕不是什麼隻知狂妄自大的莽夫。

若小覷了他,貿貿然地直撲他後巢去,絕對得撞上鐵板。

這種風險過高的買賣,陸辭顯然是不會去做的。

滕宗諒與朱說對視一眼,具是半信半疑。

隻是論起口才,滕宗諒自知不是陸辭對手,唯有警惕道:“隻盼辭弟所言為實。”

陸辭無奈道:“我不同你再糾纏這處了,而是有正經事需同你們商議的。”

朱說點頭:“陸兄請講。”

陸辭滿意地揚了揚嘴角,拋下在滕宗諒聽來,堪稱天方夜譚的一句話:“我欲在後橋川建立城池,朱弟,你可願前往?”

他原先還隻是有這個想法的雛形,考慮到欠缺有能力的執行人選,方一直擱置。

這次無心插柳,讓朱弟四處督查堡寨情況時,他發覺了朱弟在這方麵的天賦,那按捺許久的念頭,才再次蠢蠢欲動了。

不等朱說答應,滕宗諒已倏然起身,大驚失色道:“你怕是在做夢!”

後橋川可是李元昊自西夏出兵大宋的必經之地,若能在這建起城池,那無疑是卡住了李元昊野心的命脈,令他進攻的路上變得如鯁在喉。

但他們清楚,李元昊更不是傻子,對方明知此地的重要性,又怎麼可能放任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修出這麼一座城池來!

哪怕李元昊本身忙於遠征肅州,距離他心腹愛將留守的靈州軍隊,若是全力馳騁,絕對能在六日內趕到。

陸辭不忙搭理滕宗諒,隻認真看向朱弟:“我至多隻能給朱弟爭取十日功夫,朱弟能否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