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2 / 2)

正躺在後院裡閉目養神的柳七,一聽那道說熟悉熟悉,說陌生也陌生的嗓音時,瞬間睡意全無。

他自緩慢搖晃著的長椅上一竄而起,雙眼精光大冒,三步並作兩步地朝門口飛了過去:“陸攄羽!”

此宅的正經郎主歸來,當然無需柳七開口吩咐,喜氣洋洋的下仆們早就已將正門敞開,熱情去迎了。

陸辭卻不忙進門來,而是與身邊的狄青說說笑笑,待見柳七連鞋履都顧不及穿,就這麼赤著腳飛奔而來的模樣,不由彎了眉眼,揶揄道:“柳娘子莫要太過心急,當心絆著,為夫在這等著呢。”

狄青:“……”

柳七嘴角一抽,欲蓋彌彰地放慢了腳下的速度,口中則沒好氣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還想有娘子?被你這麼一撂四年,早被我寄去一紙和離書了!”

話雖如此,當陸辭笑眯眯地張開雙臂時,滿嘴抱怨的柳七還是一下心軟,哼哼著同友人緊緊地擁抱了一下:“你還知道回來!”

“說這些作甚?”陸辭溫柔地彎了彎唇角,甜言蜜語張口便來,一下堵住柳七所有的話:“許久不見柳兄,甚是想念。你瞧著不曾清瘦,看來京中水土的確養人,那我當年將你哄騙來此,也不算做了錯事。”

狄青無言觀天。

柳七明知這饕餮狡猾得要死,話頂多信個兩成,然而到底那麼些年未見,對素來感情充沛、心思又極其細膩的他而言,已是足夠不得了的衝擊了。

再看友人身量高了不少,卻也比當年離京時要纖瘦許多的腰身,不免心酸。

再一思及友人離京時看似平靜、實則招朝中人幸災樂禍的狼狽,以及之後全憑一己之力,在秦州闖出一番天地的辛苦,他實在氣不出來了。

想著苦心布置的那些陷阱做了廢,他不甘心之餘,隻低聲嘟囔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待柳兄,向來真心一片。”陸辭眼都不眨地說著,滿懷感激:“幸有柳兄替我看管家宅,我在外才無後顧之憂,放心施為。”

“好啊。”柳七豎眉佯怒,配合入戲道:“難怪隻邀朱弟前往,卻不肯喚我去,看來在你眼中,我就隻是個替你看家護院的?”

“柳兄說笑了。”陸辭笑著又抱住柳七,抽空向滿臉醋海翻波的狄青眨了眨眼,才矢口否認:“柳娘子如此溫雅賢惠,為世間難得的賢內助,豈能自比看家護院的粗人?”

狄青:“……”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起初還隻是故意作戲,陪公祖一唱一和,後來就真被哄得服服帖帖、渾然忘了追究這些年獨守空屋的柳兄,心裡油然生出一絲警惕來。

公祖太會說話,日後他可不能被那麼輕易糊弄過去了。

等柳七毫不客氣地拿陸辭的衣裳擦了擦溢出眼角的幾滴眼淚,恢複了些許精神氣,才驚然察覺門外還杵著十幾個身著綠色官服的人:“這是——”

“便是柳兄看到的那樣。”陸辭無奈道:“我雖有心同你敘舊,奈何有要務在身,隻等在他們監看下隨意收拾一些衣物和用具,就得被鎖入院中了。”

他算是低估了防弊的力度:顯然是為了防止他中途透題作弊,自他離開秦州的那一天起,一路上便一直有人‘護送’,與狄青未能歇在一間房中,私下裡的一舉一動,都在吏部官員的眼皮底下進行。

這會兒也不例外。

他縱想多年不見的柳七說說話,也不可能說多了耽誤正事。

剛剛那幾句,已是極限,他也不願讓吏部官員為難,隻讓下人準備好幾個簡單包袱,就把一路上也沒能好好親昵一番的狄青丟到家中,被‘趕’去鎖院了。

徒留柳七跟狄青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當柳七在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眉眼清秀中透著幾分眼熟,個頭高得能夠著門框,寬鬆袍服也遮擋不住勁瘦的一身腱子肉的輪廓的郎君,便是狄青時,那份驚訝,簡直不亞於看到清減了不少的陸辭時的厲害。

“秦州作為邊陲重塞,怎就光養了你,倒把好美食的小饕餮給餓瘦那麼些?”

柳七忍不住繞著狄青打轉,口中嘖嘖稱奇——他原本以為,朱弟的個子就已竄得神速,令他百般嫉妒了,卻不想人外有人。

拿朱弟跟青弟一比,可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柳兄。”

狄青哭笑不得地看著剛還讓他悄悄喝了一桶醋的柳兄,正要開口,就聽身後又傳來一陣動靜。

二人同時回頭看去,就見以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剪裁得體、賞心悅目的常服,渾身上下還隱約透著一陣剛沐浴過的熏香,發冠打理得一絲不苟,講究得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的晏殊,領著幾個同樣聞訊趕來的友人來了。

晏殊矜持地同柳七打過招呼後,奇異地看了狄青一眼,顯然沒能認出這身量高挑的白衣士子就是被陸辭視作義弟的那隻小狸奴,旋即故作平靜地把目光往內掃去,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聞攄羽回來了……”

怎他特意焚香沐浴,要來一聚時,卻不見其蹤影?

“原來是為攄羽來的?”柳七登時樂了,難掩幸災樂禍道:“那你可來晚一步,他叫吏部的人緊緊跟了一路,連口熱茶都沒喝上,就被拖去鎖院了。”

晏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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