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2 / 2)

趙禎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趁機拍了拍陸辭的手背,才悠悠然地起身,邁著跟他那老氣橫秋的語氣不符的小短腿離開了。

自眼睜睜地看著一心為他謀算的小夫子、被不講道理的爹爹趕出京的那日起,他便下定決心,絕不讓這等社稷忠良顛沛流離,受儘抨擊非議。

陸辭好笑地目送步履輕快的官家離去,搖搖頭,重新投入到手頭工作上去了。

他當然不可能單靠防止‘一人應三舉’這點,就能篩選出天子想要的俊秀良才。

最為有效的做法,應是降低舉限,再提高登科所授的官職與差遣,以此激勵有真才實學,奈何不符文舉重經文之驗的士人前往,以及……

當趙禎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天,看著開製科的詔書被發下去後,一下便被淹沒在赴貢舉解釋的人潮中,沒泛起半點水花,不免又有些著急。

隻是當他趕到秘閣時,卻愕然看到陸辭正被好幾名神色激憤的考試官圍著,吵得不可開交。

“秘閣為藏書之所,國之重寓,爾等皆為飽學之事,卻無端喧鬨吵嚷,就如市井一般,真是成何體統!”

趙禎實在見不得小夫子叫人圍攻的模樣,不由分說地站了出來,徑直將神色忿忿的那幾人說得當場噤聲。

但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幾人回過神來,看陸辭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登時愈發激動起來,直接衝官家告起陸辭的狀了。

趙禎蹙眉聽了好一會兒,才從幾人七嘴八舌的陳述中,拚湊出叫他們怒不可遏的關鍵所在:原來是在關乎此回製科的評判標準上,陸辭力排眾議,竟有意以武藝定去留,策論決高下。

陸辭聽他們說得麵紅耳赤,忽粲然一笑,補充道:“諸位莫要言過其實,製舉此番將開四科,我提出需以武藝定去留的,僅有‘軍謀宏遠堪任將帥’一科罷了。’

實在荒謬!哪怕是正兒八經的武舉,殿試上也是以策問和對策,佐以兵書大義來決去留,再以弓馬論高下的,哪有在製舉裡這般離經叛道,鬨出‘重武抑文’,本末倒置這一套的!

——這不是挺好的麼。

趙禎默默地咽下了暫時不適合發表的真實想法,輕咳一聲,再看向一派淡定的小夫子,溫聲詢道:“陸節度因何如此製定?”

陸辭麵色如常,即便被幾人用眼刀剜著,也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聞言微微拱手一揖,方不疾不徐地回道:“製科以待非常之才,現西北戰局吃緊,邊陲處危亡之秋,若一昧依循舊製,僅從經史、諸子正文及注疏取題,考驗詞業、六論、才談製策,那與應進士舉,一場試經義五篇者何異?”

說到這,陸辭衝那幾人莞爾一笑,語氣客客氣氣,內容卻毫不留情:“不僅一般無二,且能篩出的精於詞業者,皆是些不敢赴進士科的殘羹剩飯,令人無法下咽。”

這話說得實在刻薄,令那幾人倏然暴怒,衝他就是一頓語無倫次的斥罵。

趙禎:“……”

小夫子不僅直接,實在還強悍得很。

“所謂的策略將帥之材,若拉不得弓,提不得劍,揮不動刀,著實非朝廷建試製舉將帥科之意。”

陸辭任他們狂怒,隻一邊說著,一邊朝供禁軍訓練的小校場走去。

待走到兵器架前,他眼都不眨,就拿起了放在最上頭的那把長弓:“容臣下獻醜,為諸位做個掩飾。”

眾人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見狀冷哼一聲,冷眼抱臂。

“現今武舉,竟僅重取箭滿,不問中否,實在荒唐。”

陸辭似閒聊般講述著,手底則毫不含糊,徑直取了一箭,臂間猛然發力,竟瞬間令箭頭與弓把齊平,不曾行偃首等破體之舉,輕輕鬆鬆地就將這把九鬥弓給拉滿了。

他一向予人斯文溫和的印象,倏然露這麼一手,不免讓人震驚。

更讓人震驚的,則還在後頭——

“不瞞諸位說,按現今的武舉取士法,我若使馬也算精熟,便能論個三等了。”

說到這裡,陸辭輕輕一笑,指間忽然釋力,令長箭離弦。

他好歹有一位精於武藝的小戀人,雖自身力氣不大,但學得如何使用巧力後,此時拿出來,還是很能唬人的。

隨著清脆一聲弦響,那修長箭身卻未在空中劃出一道炫目的弧度,而是沒飛出去多遠,就軟趴趴地自己倒在了地上。

“不求射中之法,隻求身姿優雅,動作賞心悅目,拉弓搭弦如行雲流水……”陸辭一頓,眼神無辜,對看得目瞪口呆的眾人,表達出了貨真價實的疑惑:“難道官家費儘心思,辦那武舉製舉,就是為了選出我這樣的花花架子?這種一旦上場,連敵軍的皮毛都挨不著的廢物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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