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2 / 2)

跟對滕宗諒和朱說充滿信心的柳七不同的是,他深知這幾位性情或是看似灑脫隨和,或是內斂克己的友人,一旦涉及原則或自身理念,那立馬都能化身頭鐵莽夫,哪怕撞個頭破血流,也毫無猶豫。

反倒狄青與他心意相通,又彼此牽掛,處事上更為相似,要審慎理智得多。

真要說照顧的話,怕是狄青照顧滕宗諒去了。

陸辭好笑地歎了口氣,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因案情簡單、真相明了、證據充分,處事從不拖拉的王曾,在次日等來實際推鞫的結果後,就連夜將所有寫好的文書做了整理,徑直遞交了上去。

小皇帝本身就掛心被台官們攻詰的小夫子,連續兩夜都沒歇好,一得到王曾呈上的案情,他立馬命人點燈,一邊由人披衣,一邊緊緊地盯著紙張上的文字。

他顧不得看詳情,毫不猶豫地先翻到最末幾張,讀了推鞫結果,見果真是一場誣告後,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便清楚,小夫子可是再清正不過的君子,哪裡會去唆使旁人偷賣官紙!

看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趙禎更是義憤填膺。

小夫子長年在外任官,近來才在他相反設法的召喚下回京,私下裡與友人相聚,不僅及時勸阻了蘇舜欽等人的一時糊塗,令其懸崖勒馬,連之後那場所謂‘醜態百出,與妓雜坐’的宴席,更是由他出資置辦。

從頭到尾連一名歌女都不曾叫過,所作詩篇亦無出格之處,何來流言中所說的不堪?!

“身為禦史中丞,竟因一己私怨而無中生有,捏造事宜攻詰長官,如此肆無忌憚,未將禦史大夫的威儀放在眼裡……”

有了陸辭鐵定無辜的底氣,趙禎次日麵對中書省的幾位宰輔時,都能理直氣壯地表現出一副氣哄哄的模樣了:“”豈能縱容?”

寇準與李迪對視一眼,具是嘴角一抽。

禦史台如此行事,早不是一天兩天了。縱觀朝中文武,誰沒被台官們的一雙利眼盯過、又被捉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錯,批判得體無完膚過?

畢竟人無完人,且不說公事上實在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每日回到家關上門後,私事上也無純然的君子。

然不論公事私事,但凡叫禦史台的捏住錯處了,就能立馬上綱上線,直唾沫橫飛地將官品批個一文不值,非得認錯或貶官,才能換來對方意氣風發的‘放過’。

其中‘受害’最苦的,除了已逐漸鍛煉出一張厚臉皮,笑容滿麵地左耳進右耳出的官家外,就是身為首輔和次輔的他們二人了。

怎麼包括官家在內的所有人都生生受得,輪到陸狡童頭上,官家就比自己‘挨罵’還來得憤憤不平,非得大張旗鼓地整改一通了?

李迪雖也對台官敬而遠之,但思來想去,還是在官家氣頭上,替禦史台說了幾句公道話,以免年輕氣盛的小皇帝思慮不周下,下手過重了:“韓中丞此回上書彈劾,若真是懷怨報複大臣,的確不當縱容,當予以嚴懲。隻此案所涉,應是僅他一人,至於台官大多是因職責如此,風聞談事,並不當受斥逐。”

陸辭究竟是未卜先知地來了個將計就計,還是未雨綢繆下的逃過一劫,在有他清白的諸多鐵證的情況下,已然不再重要。

隻是禦史所彈,也並非全是虛言——經過開封府仔細推鞫,蘇舜欽的的確確曾將院中一批舊紙售出,換得少數錢財,隻後來經陸辭勸說,才將紙悉數買回,完璧歸趙。

既已懸崖勒馬,對京中不少類似‘監主自盜’的行事的館院是心知肚明的王曾,也就並未在這點上大書特書,隻提議予以小懲:大貪小貪皆為貪,雖早有舊例,但既已敗露,就決不可開此先河,而當殺一儆百才是。

對李迪所言,趙禎半天不曾言語。

在他心裡,當然是對這番說辭很不認同的。

隨同韓絳上書彈劾陸辭的,可還有台中好幾位官員。

那些台官素日同韓絳交好,會願涉及其中,難道就真如李迪所言那般,毫無牽扯,不過是履行職責?

然禦史行事,為曆代先帝所定,他縱有心做出改變,也不能操之過急,隻能徐徐圖之。

趙禎想通之後,便恢複了和顏悅色的模樣,認可地點了點頭:“相公所言甚是,是我過急了。”

於是這回由李定高密發起,再由韓絳等人鬨大了聲勢的‘進奏院案’,就在眾人眼中以‘雷聲大雨點小’的架勢,悄悄落下了帷幕。

陸辭係無辜受累,自是即日回歸原職,其他館職人員不過赴了一場中規中矩的私宴,並無違規之舉,亦是各歸各職。

唯有蘇舜欽曾動以本司餘物貨易的主意,但及時悔改,未真正構成本院損失,因而落去監進奏院一職,降為秘書丞了。

對這判處,知曉京中各院皆是如此行事的蘇舜欽雖略感不服,然也知如若出聲告發,那才是犯了眾怒。

並且他也清楚,這已是網開一麵的結果,自身的確有錯,索性老老實實接受了懲處,領新職事去了。

世上究竟沒有不透風的牆,關乎李定告密的猜測,很快在館中不脛而走,他自己的日子,也在同僚有意無意的排擠下變得難過起來。

隨著一切塵埃落定,本該回到風平浪靜中的陸辭,卻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一封來自密州的書信。

——陸母病重。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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