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1 / 2)

在秦禦醫來到之前,陸辭一邊等待著汴梁的回音, 一邊仔細照顧著母親, 一邊增派人手, 外出尋訪名醫。

雖是照顧, 他倒不曾衣不解帶地終日守在床頭, 甚至連真正邁入其臥房的次數, 都是少之又少的。

一方麵是他很是清楚, 相比起已照顧娘親多時的女使們,自己凡事親力親為, 反倒不如她們來得熟悉和精細;二則是娘親生怕將病氣過給了他, 巴不得離遠遠的,也不可能願意接受他的貼身侍奉。

她唯一同意與陸辭坐得近一些的時候, 便是天氣暖和,陽光明媚,她去庭中小睡的那一會兒了。

因陸辭回鄉回得突然,加上知曉陸母真實病情的人也寥寥無幾, 是以陸辭自回到密州城後,始終足不出戶, 也不曾迎來任何訪客。

除了日日上門彙報進展, 關心問詢幾句的鐘元外, 並無旁人。

有禦醫趕到的消息, 也很快就叫鐘元得知。

乍聞此訊,他哪裡還顧得上手頭的事,想也不想地就給撇下了, 一路狂奔而來。

待他懷抱著滿滿的希望,氣喘籲籲地來到陸家,卻見秦禦醫已然結束診斷,正一臉歉然地同陸辭說著什麼。

望著秦禦醫的麵部神情,鐘元已然或多或少地猜出結果了。

他的心倏然一沉。

……還是,不行麼?

陸辭仍是麵帶微笑的模樣,客客氣氣地點點頭,親自送了禦醫出門。

站在門外頭等待的鐘元,安安靜靜地等那宮裡來的大夫乘車走了,才邁開大步走上前來,卻又在距陸辭還有兩步之遙時,下意識地刹住了腳步:“你……”

沉浸在自身思緒中的陸辭,聞聲抬了抬眼,眸底仍是一片溫和澄澈:“鐘兄怎又來了?”

“眼下再多的事,也比不過你與咱娘重要。”

鐘元想也不想地如此答道。

他不敢問診療結果,又琢磨不出什麼寬慰的話來,絞儘腦汁地想了一陣,最後乾巴巴地憋出幾句:“……有你在身邊陪著,咱娘比吃什麼靈丹妙藥都好使。”

這話也是說真的:他親眼看著,自打陸辭回來以後,陸母那精神氣可要好多了。

以往一個月裡要躺上大半個月,見不得一點風,到現在三天兩頭就躺小亭子裡曬曬太陽,一天裡能有半天醒著,前天還下床來走了幾步。

陸辭失笑一聲,點點頭:“鐘兄所言極是。”

鐘元打小就讀不出陸辭笑眯眯的外表下的真實心思,隻是往常是不服氣地時不時折騰一回,現在哪怕瞧不出對方一星半點的需要安撫的跡象,還是替人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唉,我不耽誤你事了,待我忙完今日的活,夜裡就來看咱娘。”

鐘元心緒低落,也沒心思再說彆的了。

目送他蔫巴巴地走後,陸辭一直輕輕彎著的唇角才緩緩放下,眸底一片漠然。

鐘元所猜,的確無錯。

奉詔遠道而來、為娘親看診的秦禦醫,所得的看法與之前尋問的其他大夫,並無太大區彆。

說到底,還是早年過於坎坷,積勞成疾,哪怕這十幾年來大為改善,底子究竟是被虧害了。

不病時倒是瞧著身強體健,硬朗氣足,可隻消病上一回,哪怕落彆人身上稱不上什麼絕症,落在陸母這處,卻是洶洶如山倒,輕而易舉地就徹底掏空了那原就薄得厲害的底子。

與其他束手無策的大夫相比,秦禦醫能稱得上略有把握的,也隻是開出更多滋補藥方,將陸母的壽數延長至多兩個月。

隻是在這期間,陸母注定要漸漸衰敗下去,到最後徹底起不來身,醒不過來……

陸辭垂了垂眼,麵色如常地回到娘親的臥房。

剛巧這時,陸母也悠悠醒轉了。

她睡得沉,對方才有禦醫來過看診一事一無所知,隻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就見最惦記的獨子安靜地站在門口,並未靠近,頓時安心下來,忍著高興道:“辭兒在那站了多久了?我早與你說了,不必總來看我,我可好著呢。”

陸辭彎了彎眉眼,玩笑道:“前些年不曾見過娘親,現自得多看幾眼,將之前少看的補回來。”

“就你會說話。”

陸母佯嗔了句,由女使們攙扶著坐起身來,微抖著手接過藥碗,眉也不皺地一口氣飲完了。

飲完之後,女使們嫻熟地替她輕輕拍撫著胸口,好緩下那口氣。

她也閉著眼睛休息一小會兒,接著漱了漱口,衝散嘴裡那股不得了的苦味後,才又側過頭來,看向還在房門處站著的陸辭,苦口勸說道:“你看,我這藥湯飲了,睡也睡足的了,你大可放心,忙正事去罷,不必老瞧著我。”

陸辭點點頭,竟真爽快地離開了。

陸母耐心十足地等了許久,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往房門的方向瞟。

見那處始終毫無動靜,陸辭應是真忙彆的事去了,她完全放了心,強撐著坐起身來,小聲道:“快將我放在最底下那櫃子裡的拿來。”

女使們無奈地對視一眼,小聲勸道:“郎主吩咐,您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