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2 / 2)

讓歐陽修撲了個空的陸辭,的確正在州城之中,處理著需他親自出麵的事務。

等他回到莊園,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了。

“永叔今日來過?”

聽到下仆彙報後,陸辭微微挑眉,暫且略過了那三篇詩文稿,先將歐陽修留下的書啟翻開。

“某聞在昔築黃金之館,首北路以爭趨;附青雲之名,使西山而起價。誠以求千裡之跡者,先其市骨……”

陸辭輕輕一笑。

隻讀了第一張,歐陽修的來意,就一目了然了。

他開章連著引用三篇典故,自詡‘千裡馬’……那份迫切得到提攜和指教的衷曲,已是表露無疑。

陸辭含笑將歐陽修的詩稿全看完後,詢道:“他走之前,可還留下了什麼話?”

管家趕忙回道:“他曾說過,明日放課後,還會登門。”

陸辭點了點頭:“明日待他來了,就領到我書房裡來罷。”

哪怕郎主尚未言明,但管家已是清楚,這的確是有將歐陽修留置門下,予以提攜的意思了。

他不敢怠慢,立即應下後,就緩緩退出房間,將郎主的命令傳達下去。

陸辭忙了一天,又讀了歐陽修的詩稿,此時便躺在小榻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盤算著接下來要辦的事。

他之所以會對歐陽修格外優待,倒不是因為對方名垂青史的緣故,也非是因好為人師或愛才之心。

經過柳永、範仲淹、狄青、趙禎、滕宗諒、晏殊、甚至幼童版司馬光等人的輪番衝擊,又已仕官十年,他對置身這一時代已有了更深刻的認知,自然不會因偶然與個把曆史名人有所交集,就大驚小怪了。

純粹是因歐陽修家中有寡母幼妹、需儘快出人頭地以養親,而處於寒餒之憂下,卻並不自哀自怨,而是積極進取的心態……

令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觸景傷懷。

當然,除了偶爾指點一下歐陽修,權當排解心情外,他還有彆的打算。

卻說他在這些天裡,稍微恢複精神之後,就派人回到密州,清點了娘親留下的資產鋪席。

因他過去從不過問娘親的經濟,於是不查不知曉,一查下去,連他也略感驚訝。

原來,因他們一家人緣一直頗佳,又因他是密州首出的高官大員,令鄉人紛感與有榮焉,是以陸母經營鋪席時,總能得些官府和百姓提供的援助和便利。

加上陸母早年窮怕了,富貴了也閒不住,又總想著給他多留些資財、以免被勢大的嶽家欺淩,做活很能吃苦,以至於十年下來,竟是攢下了一筆極為可觀的財富。

而對陸辭而言,莫說他拿著節度使帶來的厚祿,家底十分殷實,哪怕他一貧如洗,也絕無可能變賣了鋪席、拿著這筆娘親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去肆意揮霍的。

陸辭在思索著怎麼妥善地處理這筆財產時,剛巧就看到了歐陽修,也從他處得到了啟示。

何不將這筆錢一分為二,一半在密州、一半在隨州,各建立一處義莊?

周贍同他們當年那孤苦無依的處境相似的貧苦人家,也好讓這處娘親最為眷戀的偏遠州郡,一直有人因蒙受恩惠,而記住娘親名姓。

但想歸想,要想讓義莊不是小打小鬨,而是開辟出一條能長久下去的道來,需要的人力物力財力之巨,絕對非同小可。

陸辭絲毫未被那難以想象的艱難所困住,倒是高興自己懶散了這麼些天,終於尋到了一股動力。

他向來是迎難直上,隻消下定決心,便一定要去辦成的。

在歐陽修撲空的這天,他正是騎著新購置的小灰馬,於城內和城外親自奔走了一整日,確定下合適的田地和鋪席。

第二天一早,在過完這個年後,就一直蕭條著,還未正經開張過的隨州最大的牙行,忽然迎來了衣著光鮮齊整的陸家仆役,也接到了讓所有人都為之瞠目結舌的大單子——

“……五百畝地,三十鋪席?”

一聽這話,牙行的行主當場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才會做了這麼個離譜的夢,還笑著拍了拍自個兒腦袋。

結果一拍下去,夢沒醒,腦殼卻痛起來了。

他這才定了定神,看了看一本正經的那陸家下仆,又看了看同樣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其他夥計,誠懇問詢道:“究竟是這位客官瘋了,還是我瘋了?”

哪怕是在隨州這一偏僻邊郡,一畝良田的價格,也至少價值八貫錢。

一口氣買五百畝地,那足足四千貫錢,這究竟是哪戶豪門巨賈發了瘋,還是壞心地派下人來尋他們開心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關於田地的價格參考自《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曆史》;北宋仁宗朝地價較低,一畝按10貫錢算,那隨州地處偏僻,就再減一點。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