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2 / 2)

“具體章程還未確定,”陸辭雖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說法,但以他的才智,經鐘元這一細問,也能麵不改色地圓過來:“但在我設想之中,但凡是在義莊成立伊始,出人力也好,財力也罷,予以傑出貢獻的,都當在身故之後,奉入義莊祠堂之中,接受鄉人世世代代的祀奉……”

對一般的富商鄉紳而言,要富貴一時簡單,但要想留名於後世,顯然難如登天。

對身家優厚,而額外渴望名聲者,若隻是捐獻些許錢財,便能登上義莊的祀奉錄,由受惠者世世代代地進行祭拜的話,顯然是一條再誘人不過的捷徑了。

當然,要想吸引來足夠的慈善家,就得先讓義莊具備一定規模才行。

隻是鐘元並未察覺到陸辭狡猾地隱藏了的這一前提,也根本不知道,這一聽著很是周全的製度,完全是友人邊說邊編、根本未經深思熟慮。

他在簡單設想一陣後,竟也忍不住心動了。

……畢竟男子漢大丈夫,哪怕再輕名薄利,又還會有誰不想留名後世呢?

不過是他有自知之明,一早就知曉自己不是走貢舉的資質,才爽快放棄罷了。

陸辭哪裡看不出這位發小沉默背後的心動,立馬又添了把柴火,張口就哄道:“鐘兄若是有意,不妨在回密之後,同你球隊成員說起。眼下義莊正逢成立之時,正需眾人幫拾柴薪,但凡一分一文,也是彌足珍貴的心意……”

“唔……”鐘元本就動搖了,被陸辭這麼一蠱惑,更覺得這說服其他隊員捐款留名的事兒能成:“當真不管多少,都能進那名錄去?”

陸辭輕歎一聲,傷感地譴責道:“且不說我與鐘兄相識多年,如今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節度使了,難道還曾拿這等要事胡鬨,說些哄騙你的假話麼?若是你們球隊裡都有捐款,那不僅每人的名字都能留進去,連你們球隊的名字也可列入其中。”

進肯定的都能進的,當然不算騙人。

但先後順序,名字大小,都得按數額和影響力來。

若是待遇一樣,又如何能對有潛力、也願意做出大貢獻者進行激勵?

要是後期人太多的話,還可以考慮換成每年輪換冠名的方式……

——那當然有!

鐘元可不知心死活絡陸狐狸的這些把戲,下意識地就要反駁,但一抬眼,望進那雙隱忍而傷感的眸中時,瞬間就給忘乾淨了。

……也是。

攄羽所說這些,根本不會令他自身得任何益處,甚至捐獻最多錢財的,就是攄羽自己。

攄羽散儘家財,還如此光明磊落,倒是他這個無甚貢獻的,在這斤斤計較,實在可恥。

“行吧。”鐘元越想越自慚形穢,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就想道歉,但麵子上始終拉不下來,最後隻好勉強強撐道:“我幾日後動身,路上得好好盤算盤算,該如何同他們說……”

胡亂說完後,鐘元就哼哧哼哧地錯開了眼,同手同腳地匆忙離開。

而渾然不知,被他留在後頭的陸辭,在若有所思地目送他離去後……

緩緩地露出一個混雜著計謀得逞、試驗成功、又有些不可思議於達成之輕易的燦爛笑容。

——原來這麼簡單啊。

陸辭一邊笑眯眯地提筆,準備醞釀立於即將建成的義莊前的石碑上的文章,一邊驚訝於方才忽悠鐘元之易。

當然,相比起常年隻跟頭腦簡單的球員和壓根就沒有腦的皮鞠打交道的鐘元,那些豪商富賈,可沒那麼好糊弄。

不過陸辭倒也不愁:隻要是個明眼的,都知這是各取所需的雙贏局麵,理應不必太費唇舌,至多討價還價上費點功夫去了。

他默默思忖著此事的章程,筆下卻毫無遲滯,僅是最初唯有停頓,便如行雲流水般,一揮而就了。

當鐘元親自來取,準備去尋工匠刻至準備好的石碑上時,自然先讀了一讀。

“……娘親曾言,人苟有道義之樂,形骸可外,況居室乎?鄉間有喪不時舉,女孤不嫁,念無以助,隨時拯恤,其惠有限……”

文縐縐地一路念下來,鐘元隻覺自個兒舌頭都快抽筋了,不由詫異道:“咱娘……不是沒念過什麼書麼?”

怎麼就突飛猛進,說過這些連他這個好歹在多年前下過考場的、這會兒恐怕都寫不出來的漂亮麵子話來?

“當然。”陸辭淡定道:“我覺得娘親講過,娘親就肯定講過。”

鐘元:“……”

時隔多年,他還是能被好友這份理直氣壯的無恥胡謅給震得無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各位,山火燒得我好些天沒有半點心情,而且火灰特彆大。現在雖然火還沒滅,但我已經準備好空氣淨化器和口罩了……更新會逐漸恢複的!

注釋:

先賢祠的祀奉製度出自南宋時期成立的明州鄉曲義莊,具體可以看《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曆史》p180-183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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