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1 / 2)

許是實在太少見陸狐狸吃癟的可憐樣, 麵對這難得一睹的稀罕光景, 這兩位損友愣是頂著友人逐漸銳利的目光, 笑得前仰後合、張狂無比。

如此形象全無,惹得路人紛紛呆看,二人也渾不在意。

待陸辭終於踏入驛館,大門緊閉,才隔開了外頭或是疑惑、或是遺憾的歎息聲。

“可惜啊可惜,”柳七一邊擦著生生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拍著陸辭肩頭, 裝模作樣道:“落花有意, 而流水無情啊。”

“那可不。”晏殊稍微矜持一些,倒沒對陸辭動手動腳, 而是含笑站在一邊,也感歎道:“神女有心, 而襄王無夢啊。”

倆人一唱一和,很快換來了本忙著低頭取掉身上沾的花卉或香帕的陸辭的還擊。

他微微笑著將剛取下來的一張粉色香帕,以一種優雅中透著淩厲的凶狠, 用力地拍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張猖狂笑臉上。

讓那張狂笑聲戛然而止後,陸辭慢悠悠地問:“可瞧夠了?”

聽出那平靜口吻裡的暗藏殺機, 暗自慶幸站得稍遠一些的晏殊率先回神。

在柳七不幸嗆到上頭的廉價香粉,嗆咳不已時, 晏殊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後,正色道:“言歸正傳, 關乎此次出使吐蕃之行……”

陸辭收到的那封告身,僅是針對他一人的奪情任命,除卻末尾強調讓他無需返京、而直接去渭州與使團會合做述職的短注外,他對旁的使團成員,顯是一無所知的。

但饒是他事前一無所知,在約定地點看到兩位友人、再是晏殊那身顯眼的紫色官袍後……哪怕是瞎子,也能判斷出好友此行的身份。

果然,晏殊正是使團副使。

聽晏殊說完後,陸辭平靜地點了點頭,很是心平氣和道:“一彆數月,不想以晏兄之穩重自持,竟也受柳兄——”

“攄羽有所不知,”麵對陸辭的譴責,又聽著柳七的大聲抗議,晏殊也笑了笑,旋即認真道:“正因一彆數月,思及攄羽當日離京之由,我與景莊具是日日憂思,隻憾脫身不易,無法陪攄羽走上那一趟。現見攄羽一如往常,甚至風采更勝往昔,心結釋下,難免喜極失態。”

陸辭微微一怔。

“當時去得匆匆,隻來得及將柳兄狠狠唬上一跳,”他歎息一聲,歉意道:“倒是累你們擔心了。”

“我同你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見外話。”晏殊莞爾一笑,雖是有意岔開話題,但真說起來,的確令他感慨萬千:“你我初逢時,你還僅是一初入仕途之館職官,客氣登門,隻為追討回書;一晃十載過,我固然屢得擢升,卻成你副使了。”

當時他初見陸辭,便覺眼前一亮,直覺那風姿卓然的少年郎絕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必將平步青雲。

因此,他與陸辭的結交,既需歸功於最早的那分眼緣,到底也存了幾分故意為之。

隻是對方騰雲乘風之勢大,遠遠超乎他所想象:那個初見他時,還有些小心謹慎應對的漂亮郎君,之後不僅一騎絕塵,讓同年望塵莫及,更是後來居上,直將一路擢升稱得上順風順水的他結實地甩在了後頭。

撇開陸辭傲人政績和氣運不提,最讓人稱奇稱羨的,還是不論在似得瘋病前的先帝,還是當今天子,這二代帝王,都對這位三元青眼有加,甚至偏愛到了‘情有獨鐘’的地步。

這點可著實讓朝中人想不明白。

連中三元者固然少有,朝中也還有個王曾呢;要屬過往政績最亮眼的,任誰都說得屬次輔寇準;若拿年歲說事,十二入職館閣的神童還有那麼一位,隻是一路寂寂無聞;即便是總被官家掛在嘴邊的‘小夫子’這一親昵稱呼,當初東宮之中,除了身為左諭德的陸辭外,亦還有好幾位正經太傅呢。隻是眾所周知的是,那幾位正經太傅雖也是德高望重、資曆厚實的達官,但無一不是按部就班的擢升。

真說起‘親厚’,那還真是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不過去東宮授課還不到一年的陸辭。

既陸辭各方麵都稱不上最拔尖的人,怎偏偏就最入官家的眼?

唯一真稱得上無人可與之比肩的,恐怕便是陸辭的相貌了——隻是男子容顏再盛,到底隻是同性間的欣賞,稱其量是在眼緣上沾點便宜。

哪怕是再大逆不道的人,也不可能膽敢認為,是因連著兩位官家,都是僅憑貌重人……的淺薄啊!

在腦海中轉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後,晏殊看著一臉苦笑的好友,酸溜溜道:“當年還與攄羽論那入主相府之事,現今看來,攄羽定要早愚兄一步了。”

群臣所心照不宣的,自是陸辭拜相——未至而立之年,便已高居節度使,接下來的封侯拜相,不過早晚的事。

原以為要等三年孝期過後,官家才能將其召還錄用,卻不料連吐蕃讚普都惦記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