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2 / 2)

麵對這恐怖片般陰悚的一幕,陸辭微微彆開了眼,淡定道:“多謝讚普美意,然著實不必,三位請回吧。”

見他態度冷淡,措辭堅決,三人雖不甘心就此铩羽而歸,也隻能在楚楚可憐地凝視他一陣後,委屈地退下了。

門被重新關上,陸辭因這室內忽然多出的濃鬱香粉氣息微微蹙眉,猶豫片刻後,還是起了身,親自點了一盞熏香,才以新的香氣覆蓋過去。

等他剛將熏香點上,正要重新躺下時,門又被叩響了。

饒是陸辭脾氣好,一再受擾,此時也有些惱了。

“進來。”

陸辭擰著眉,強壓下不耐,冷冷道。

聽出他聲音裡的不快,門外人更是遲疑了。

在磨蹭片刻後,外頭的人才推開門,露出真容來——

這次來的不再是身姿婀娜的女子,仍是三名,卻都是模樣俊俏精致,身形纖細單薄,因他的不快而緊張顫抖著的少年郎。

陸辭麵無表情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得不懷疑,如果這次還不能徹底拒絕掉對方的‘好意’,那下回來自薦枕席的,會否是針對他‘口味’再次調整過的三名彪形壯漢?

於是,這次在將人打發走時,他那因睡意過重、而多少有些遲鈍的腦子,才想起祭出最好的由頭:“下官身在孝期,雖得陛下奪情,卻仍當遵規守矩,若非必要,不得赴宴飲酒,更遑論床笫之事。”

三人唯唯諾諾地離開後,這次,終於沒有後續了。

感受著空氣中混雜著三股不同的濃鬱香氣,知道這一時半會是驅散不去的陸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他此時已清醒了大半,也不愁多走幾步路了。

他索性推門出去,在宮仆們或好奇、或疑惑的注視下,光明正大地敲開了剛入睡的柳七的房門,與罵罵咧咧的友人強行湊一床去了。

經這一宿折騰,當嚴重睡眠不足的陸辭翌日起身,隨讚普出城圍獵時,麵容便因困倦而倍加冷峻。

往日總是春風和煦、溫潤俊美的郎君忽如北地寒風般冰冷,渾身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漠然,卻絲毫不讓同行的貴女們懼怕,倒是被這罕有的反差所驚豔,更忍不住偷看個不停。

將她們的芳心大動儘收眼底,算是半個罪魁禍首的唃廝囉不由一笑,待到了獵場後,特意招呼陸辭來到身邊,調侃道:“尚未開獵,陸使節卻已捷足先登,先勝一籌了。”

隨行來獵場、且將下場的宗珂官員們,大多是有待婚配的青年才俊,少年慕艾,沿途都忍不住紛紛對隨行的嬌嬌們投去愛慕的目光。

隻可惜根本不等他們大展身手,姑娘們的芳心就已大多落到神色冷然的陸節度身上了。

陸辭麵無表情道:“讚普說笑了。下官三日後便將啟程返宋,絕不會礙了他人姻緣。”

知道陸辭多半是真惱了,唃廝囉麵上笑意更盛,溫聲道:“昨夜之事,隻怪我那些臣下們知會不及,不知陸節度身在孝期,才不妥當了些,還望陸節度莫真要惱我。”

帳中此時除了幾名唃廝囉的心腹宮仆外,並無其他蕃臣,陸辭連裝模作樣都免了,假惺惺地彎了彎唇角,語無波瀾道:“讚普一番美意,下官心領有愧,又豈會那般不識好歹?隻是歸期一再延誤,終是不妥,三日之後,下官便將帶蔡將軍一同歸宋,還請讚普準許。”

吐蕃此時為大宋名義上的臣屬,上國使者堅持請辭回歸,縱使客氣地詢問‘是否準許’,唃廝囉在他已挑明的情況下,自然也不能說個‘不’字來。

唃廝囉知道這回陸辭是鐵了心要離開了,不由歎了口氣,雖明知對方是個狡詐如狐,令他根本占不去便宜,完全糊弄不動的棘手人,卻也令他感到既新鮮又喜愛。

眼看著對方堅決要走,還真有些可惜,仗著並無外人,他略一沉吟,乾脆挑明了,大大方方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那天子阿舅,固然對攄羽極為喜愛看重,然朝中文武百官,卻不見得如此,你一路扶搖,日後難免有天子阿舅顧全不到之處,受人刁難反噬……我亦愛攄羽之才,而朝中百廢待興,正缺能人相助,再有艱險,也不如宋廷暗波湧動……”

唃廝囉目視陸辭,懇切道:“不知攄羽,可願為我所用?”

陸辭對唃廝囉的話並不意外,聞言既不躑躅,也不為難,而是了然地笑了一笑,答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唃廝囉雖對漢人那些典籍典故所知不多,但還是聽出了陸辭的拒絕。

他對此也是早有預料,麵上仍難掩遺憾地歎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讓陸辭出帳去了。

陸辭悠悠然地出來,對唃廝囉那拙劣的演技,連半分都沒信。

招攬頗受宋主看重的宋使節為宗珂所用?

他若真被這‘賞識’給衝昏了頭腦,鬆口答應了,唃廝囉敢真任用麼?

哪怕唃廝囉真敢用,在國相議事廳和國主親屬議事廳的聯手施壓打擊下,定然連趙禎對他維護的百分之一都做不到。

充其量是把他當千裡馬骨,當個純粹的擺設供著罷了。

陸辭嗬嗬一笑。

——不過是想以‘賞識’這種無需付出任何成本的誘餌,來博取他的好感,好爭取在給日後宗珂與宋廷的討價還價裡占些優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