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1 / 2)

如此折騰了兩回後,在大宋使團隨唃廝囉來到曆精城、且因受其盛情邀請、住進了行宮中的第五晚,柳七也回過味來了。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越發覺得不妥。

最後還是一個鯉魚打挺,隨意披了件外裳,就一路在宮仆們微妙的注視下,大大方方地去敲陸辭的門了。

他原擔心陸辭已然睡下,隻是待他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還未下定決心叩響房門,裡頭卻已有人聽到了他方才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主動把門拉開:“柳兄何故在門前反複徘徊而不入?”

柳七微愕。

來開門之人非是陸辭,而是先他一步到來、仍是一身嚴謹的官袍、未似他般換了寢衣的晏殊。

“進來吧。”

原打算將晏殊打發了就重新睡下的陸辭,知道自己按時入眠的希望大約是要破滅了。

他無奈地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往床頭一靠,詢道:“柳兄是因何而來?”

柳七還想問晏殊為何在此,聽陸辭發問後,便顧不得晏殊了,立即壓低聲音,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托出。

陸辭耐心聽完,點點頭道:“二位兄長所言,我亦已有察覺。不過,此事無需多慮,待兩日之後,我便領使團入宮,正式請辭。”

見柳七還頗感憂慮,陸辭不由笑了:“柳兄為何憂心忡忡?”

柳七歎了口氣,悄聲道:“我觀讚普少時坎坷,心機深沉隱忍,頗有些喜怒無常……你貿然揭破,不會惹惱了他吧?”

也不知唃廝囉為何非要屢尋借口,令他們使團一再拖延歸期。

“倒也不是。”不等陸辭和晏殊開口,柳七已徑直將方才的猜測給否決了,嘀嘀咕咕道:“若是惹惱了,何至於客氣邀宋使入行宮居住?且一切禮數周道,每日客氣邀攄羽出行,渾然不似心存不滿……”

說到這裡,柳七腦海中忽靈光一現,愈發神秘道:“莫怪愚兄自作多情,隻是讚普此舉,莫不是夙慕華風,欲招攬我等為他所用?”

聞言,晏殊輕笑一聲。

柳七不滿道:“同叔笑甚麼?”

晏殊慢吞吞道:“柳兄所言,大致與我所想差不離。隻是讚普明擺著是衝攄羽來的,所謂‘我等’,應隻是捎帶罷了,因此也不必過於憂慮。”

柳七:“……”

他怎麼了!

好歹也是與攄羽同年等第的二甲進士,怎到了同叔嘴裡,就落得這般不堪了!

他實在不服,剛要張口辯駁,就想到眼前的晏同叔雖未經過正經科考,卻是令先帝頗喜的大名鼎鼎的神童,再看旁邊頭回下場,就連奪三元的陸攄羽……

聯想到自己可是第二次下場才奪得名次的柳七,不得不‘屈辱’地咽回了已到嘴邊的話。

陸辭斜倚著床頭,微眯著眼,好似正在沉思,實則已是半夢半醒。

待兩位友人說得差不多了,他不著痕跡地一掩唇,又打了個小哈欠後,即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二位兄長所慮,我已知曉,時候不早,還請早些安歇,明日可還有事呢。”

柳七微愣,下意識問道:“明日有何事?”

自打來了這曆精城,不似忙於巡視各處事務的讚普,職事已了的宋使們除了在城中閒逛,便是由宮仆領著遊覽行宮。

美其名曰探查蕃宮、體會宗珂風土人情,實則無所事事,忙於購物罷了。

晏殊幽幽道:“柳兄有所不知,就在我等白日尚在宮外遊玩時,讚普已將攄羽明日行程給定下了。”

柳七:“……”

好不容易將柳晏二人‘攆走’,陸辭剛將被子往身上一拉,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耳畔卻又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這次叩門的動靜,明顯有些小心翼翼,應非柳晏去而複返,而多半是哪位宮人了。

都這時辰了,還有誰來擾他寐眠?

陸辭心念宮人夜半敲門,應有要事,唯有強忍睡意,再次由床上坐起身來,詢道:“門外何人?”

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三位身著華麗宮裙,花容月貌的宗珂女子。

為首那人尤為貌美,身段窈窕動人,一雙媚眼如絲,麵對這近日來令貴女們皆為之心動的俊美宋人郎君,溫柔款款地行了一禮,柔柔道:“夜深漫長,不知妾身是否有幸,伺候陸郎君?”

燈下看美人,本該越看越美。

隻是在屋內已熄了燈、陸辭睡意正濃的情況下,這突然來到的三位麗人,摸了白色妝粉的麵龐上隻淡淡打著一層來自宮燈的淡淡輝光,就莫名添了幾分驚悚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