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中)(1 / 2)

番外一(中)

狄青頗安於這一牆之隔的現狀:白日隻消省略了柳兄、便稱得上出雙入對;而夜裡隻消翻牆, 便可同榻;三不五時還可趁休沐去京郊踏青遊玩,自在悠然得很。

陸辭卻始終不肯放棄自己早早布下的退休大計。

總這樣偷偷摸摸的,起初倒覺彆有情趣, 但時日久了,哪怕戀人不覺委屈,他也感不甚爽快。

他與狄青之間的情意, 今生今世怕都無法公之於眾了,但連尋常親熱, 也總需隨時注意掩人耳目,哪是長久之計?

連狄青都不清楚的是, 枕邊這位一向雷厲風行、膽大敢想的陸昭文, 盯上的可不隻是對南海貿易的發展,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更遙遠的南半球——也就是後世的澳大利亞所在的大洋洲。

隻消一路向南,經過東南亞群島後,若一切順利的話, 他們就能可以早那位十八世紀庫克船長不知多少年, 登陸目前隻有土著人稀稀疏疏地棲息著的那片肥沃大陸了。

這些年, 陸辭明裡暗裡可都沒少為這場極為宏大的遠航做準備:憑他具備的雄厚財力可召來更多經驗豐富的航海人士與靈巧工匠,所具的超前知識則可為航線的確定提供輔助,更有大宋航海業欣欣向榮、造艦業的技術成熟、優越的航海設備……無一不為他提供了越來越多的信心和條件。

因國家政策寬容, 始終鼓勵海貿, 加上其帶來收益龐大,叫商人們嘗到甜頭, 海邊那大大小小船塢就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幾年過去便已是數不勝數。

其中絕不乏藝高人膽大, 敢朝更遠處走的。

在耐心準備的這些年裡,陸辭不僅見過曾憑中型商艦在東南海外群島來去自如的海商, 還知曉曾有那麼幾位悍不懼死的探險家,竟下巨資造出一艘名為‘木蘭舟’的巨艦,朝那傳說中的木蘭皮國去後,再攜帶當地置辦的諸多貨物、安然回返。

他們的平安歸來可謂奇跡,不提那滿船貨物,單是沿途見聞,都其他海商對太平洋乃至大西洋的探索,提供了無數寶貴資料。

陸辭也曾派人將這幾位大膽無畏的探險家請入私府,細細問詢,因他們經過那次驚險萬分的航海後,餘生再無遠航之念,他索性擲下重金,將隨其出航的所有水手都雇傭了下來。

當然,陸辭這趟南航,也並不全是為與狄青能有一場浪漫而悠長的退休旅遊。

在他的設想中,可還得帶上至少數千軍隊,如此既可以防萬一、確保人身安全,也可真正利用大宋此時最為朝前的航海技術,徹底開啟在其他大陸打開格局,搶先進行海外殖民計劃……

陸辭靠著陸氏義莊擴展出的人脈,在背後悄悄折騰了這麼些年,耗去大半家資後,於刺桐及興克蘭二埠造出巨艦‘少年遊’六艘。

跟巨型商船不同的是,為防止猖狂縱橫的海盜,他還讓人打造了精良武器安置其上,成了不容小覷的威武戰艦。

等一切準備就緒,他已年滿四十九歲。

這天夜裡,狄青照樣翻牆來到陸府,潛入陸辭臥房。

在一番親熱後,陸辭叫水沐浴,在外威風凜凜的狄樞相,則心甘情願地躬身,給浸在熱湯中、渾身散發著慵懶氣息的戀人輕柔地按揉肩膀,不時偷來一個香吻。

陸辭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大狸奴的伺候,一邊閉目養神,等沐浴完畢,他出桶擦身,隨意裹了件寢服後,便饒有興致地端詳起了狄青就著他用過的水洗浴的景象。

在南疆之戰後,內外平穩,狄青也是卸甲多年,隻專心坐鎮樞府,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

但他卻絲毫未曾懈怠一身武藝,哪怕不在軍旅,每日也總要騰出兩個時辰來練功。

相比起陸辭那纖細身形,他骨架寬大,一身肌肉雖不誇張、卻是既紮實又漂亮。

淡去的昔日舊疤覆於其上,加上淡淡水光,更襯得他驚人健美,就如老虎身上那斑斕皮毛。

被陸辭大大方方地欣賞著,與他相伴多年、成了老夫老妻的狄青,也早不像當年那般動堪麵紅耳赤了。

他此時不僅能淡定地繼續洗浴,氣息平穩地著裝,還能在打理好自身後,自然地走到心上人跟前,將人輕鬆抱起,小心放回了床上。

剛親熱過,又是才將身上洗得清爽,重新躺到床榻上的二人默契地隻親密摟著,暫無繼續的念頭。

就在這時,陸辭忽然發問:“若是我想讓你放下手中一切,陪我南下遠航,你可願意?”

這問題來得毫無征兆,狄青卻答得不假思索:“好。”

“答這麼快,你怕是沒聽清楚吧?”即便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陸辭還是忍不住莞爾一笑,好心提醒:“你可得想仔細了。留在京中繼續做樞相的話,你隻需按部就班,便可顯耀一生;隨我遠航,卻是九死一生,前程難料,說不準便有去無回了。”

若是成了,自然是有利於宋人的千秋大計,對他們而言,也必然會青史留名、榮光滿身。

除開這些,單這場值得讓他們銘記終生的奇跡旅行本身,也是無與倫比的浪漫。

但其中風險之大,哪怕是對航海再無知的人,也能猜出幾分:且不說海上氣候瞬息萬變,航線遙遠,目的地還是從未有前人抵達的陌生,哪怕有著滿船經驗豐富的水手,也無人敢誇口此去定然無恙。

一個運氣不好,可就得悄無聲息地葬身魚腹了。

“蒙公祖不棄,”對這項驚世駭俗的計劃,狄青直接以溫柔而強勢的親吻做了回答:“青自當奉陪。”

不問原因,不問目的。

隻要是公祖的願望,他都將義無反顧地追隨。

況且,若能葬身於同一海域、同一魚腹……也稱得上是生同衾、死同槨了。

陸辭忍不住笑了:“你啊。”

喚他陸公的有,陸昭文的有,攄羽的有,陸辭的也有……

但哪怕在最親密的時刻,也執著地喚他為公祖的,卻隻會有一個狄漢臣。

得了狄青那在他意想之中的答案的陸辭,自此再無隱憂,擇日便入宮去,尋陛下提起此事了。

這會兒的趙儀已被正式冊封為太子,入住東宮。

許是因陸辭為他啟蒙恩師、為他單獨授了整整一年的課;又許是趙家人注定要對陸饕餮額外親近;又許是在小小的趙儀眼中,陸太傅與其他陸續被委派至東宮授課的夫子截然不同,不僅模樣俊美、學識淵博、談吐還溫柔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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