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968 字 7個月前

祭祀當日, 郅地下了一場大雪。

風卷著雪花呼嘯而過,無論新城還是舊城,一夜的時間, 都成一片銀裝素裹。

大地覆上銀白,農田、土路和橋梁都蓋上厚實的白毯。

山林中的野獸消失蹤跡,伴著呼嘯的北風,偶爾傳來幾聲獸吼, 卻很難見到成群結隊的獸影。

林場暫時關閉。

丁豹和洛弓一起帶領入貢隊伍出發, 尚未從中都城歸來。代替他掌管林場的佐官能力有限, 加上入冬後各項工程停止,不需要更多木料, 提前儲備的木材足能應付, 郅玄下令將人手全部調回新城, 待到開春再去伐木。

此舉主要為躲避風險。

邊地冬季酷寒, 鹿群數量銳減。虎豹一類的野獸捕不到獵物,很可能冒險闖入林場, 造成人員傷亡。

慎重考慮之後,郅玄下令關閉林場,眾人全部返回。即使有人不願意, 也被強令離開。

入冬之後, 整座林場都變得空空蕩蕩, 不見半個人影。偶爾有獵人經過, 會發現木牆內聚集不少小動物, 以野兔和稚雞為主, 時常還能看到鬆鼠。

一場大雪後, 十多頭野豬突然出現, 撞斷林場外的柵欄, 連續毀掉三間木屋。幸虧沒有人在,否則還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林場眾人被召回新城,集中居住到三座坊內,互相還是鄰居。

起初,眾人有些不習慣。畢竟新城的規矩和林場不同,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日子久了,逐漸發現其中好處,眾人開始學著讓自己習慣,並很快融入其中。

隨著生活一天天變好,封地內的屬民全心全意感恩,郅玄的威望又上新台階。

祭禮當日,天剛蒙蒙亮,新城城門開啟,郅玄乘車來到城外,停在高過三米的土台前。

巫醫身著彩袍,腳上包裹獸皮,額頭和臉頰繪有鮮紅的圖案。由鮮血和草藥調配的顏料,汗水和雪水都無法消融,隻有特殊的藥汁才能擦除。

看到巫醫一身裝束,郅玄不免想起會獵時的巫。

同樣都是冬日,同樣都是祭祀,那些巫可是光著膀子赤著腳,看上去就無比敬業。這位包裹得如此嚴實,當真好嗎?

察覺郅玄的目光,巫醫讀懂了他的表情,當即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兩聲,表示人老了,比不得年輕人,還請公子見諒。

郅玄:“……”

他分明記得,就在不久之前,這位老人家還扛著百多斤的羊肉健步如飛,兩匹野狼都追不上。他敢斷言,這位老人家的體力比自己都好,那一身的腱子肉,他做夢都練不出來。

如今卻當著他的麵裝虛弱?

有沒有天理!

公子玄和巫醫以眼神交流時,新城的屬民陸續來到城外,住在舊城和附近村落的國人、庶人也不斷聚集而來。

有人路途較遠,為不錯過祭祀,後半夜就從家中出發。路上遇到覓食的野豬,合力打下來,幾人扛來做犧牲。

太陽初升,天空被烏雲遮擋,灰蒙蒙一片,僅在縫隙中透出少許陽光。

巫醫走到祭台下,抬頭望一眼天色,命人牽來活的牛羊和野獸,全都捆到提前立起的柱子上。犧牲的叫聲混雜在一起,兩頭野豬最為響亮。

念過一段祭文,巫醫來到郅玄麵前,雙手托起匕首,鄭重道:“公子,請獻犧牲。”

祭祀的禮儀自部落時期就有,人們向天神敬獻貢品,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祭祀的犧牲都是奴隸和戰俘,每當大部落行祭祀,犧牲數量能超過百人。

隨著時間過去,部落被國家取代,祭祀依舊存在,過程儀式比部落時期更加隆重,犧牲卻不再是人,而是牛羊和野獸。

時至今日,地處偏遠的蠻夷依舊存在人祭。但在中原地區,各諸侯國再無人祭,哪國敢冒大不韙,必然會被中都問責。

郅玄鄭重接過匕首,按照巫醫的指引,邁步來到祭台前,取犧牲的血供奉天神。

在祭祀過程中,屬民均屏息凝神,無一人竊竊私語。

圍繞祭台,僅有寒風凜冽,以及巫醫在風中祝禱的話語聲。

中大夫被允許參與祭祀,隻是憋了一肚子氣,加上禮儀所限,自始至終沒有靠近郅玄。

投奔而來的兩百多人也未出現在城外。

郅玄允許他們留在城內,給他們提供保暖的衣物和飯食,再沒有下一步指示,這讓他們感到不安。

身為眾人主心骨的老人,此時也沒了主意。

見不到郅玄,沒有下一步命令,實在是心中沒底。比起每天無所事事,他們寧可馬上乾活。

乾活才能安穩,做事才能證明有用。

唯有體現出足夠的價值,他們才能安心留在這裡,不用擔心隨時會被趕走。

和對待中大夫不同,郅玄並沒打算晾著他們,反而有意重用。

無奈事情集中到一起,沒一件能夠拖延,他實在是分--身--乏-術。隻能讓他們暫時留在坊內養一養身體,其餘等他有空再說。

沒想到的是,這些人會因此感到不安,隔三差五就要問一問,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乾活。無法馬上鑄造青銅器,他們可以燒陶,找到合適的材料立刻就能起窯。

送飯的奴隸上報侍人,侍人又告知府令。府令也是無法,隻能派幾個機靈的侍人過去,告訴他們不用擔心,順便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免得想太多。

從府令口中得知情況,郅玄也有點頭疼。奈何他實在擠不出時間。隻能暫且擱置,等祭祀結束後再做安排

伴隨著巫醫的祝禱聲,犧牲的血注滿禮器。

濃稠的紅搖曳流淌,部分掛上禮器邊緣,在寒風中凝固凍結。

巫醫上前捧起禮器,從中蘸取少許,塗到自己的額頭上,其後大聲道:“祭!”

郅玄邁步登上祭台,在台上站定,俯身下拜。三拜起身,風鼓起他的衣袖,獵獵作響。

祭台周圍,屬民不顧地上積雪,紛紛俯身在地,隨巫醫一同高呼:“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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