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城內,大火熊熊燃燒,火星隨風擴散,飄到房屋頂部,瞬間燃起一片赤紅。
烈焰衝天而起,城內超過三分之一的建築被付之一炬。
氏族坊多為夯土建築,加上繞坊的水溝以及坊內挖有水井,部分房屋財產得以保存。國人坊和庶人坊各自救火,住戶搶救出少許財產,加上逃走及時,也無太大傷亡。
奴隸坊就沒有這種運氣。
由於坊內建築密集,又多是木頭和茅草搭建的矮屋和棚子,趕上夏季燥熱,遇到火星就會燎原,想撲都撲不滅。
熱浪滾滾,煙氣彌漫,充斥所有奴隸坊。
青壯勉強逃命,體弱的老人孩子沒能跑出火場,陸續倒在中途被大火吞噬。
發現親人倒在火中,逃出來的奴隸發出哀嚎,不顧一切想要衝回去。幸虧身邊的人拉住,才沒有丟掉性命。
羊夫人下令及時,除被遺忘的密夫人,國君府上下平安來到城外,沒有被大火波及。
出城後清點車輛和人數,發現沒有密夫人的蹤影,服侍她的婢女侍人互相看看,瞬間臉色慘白。他們隻顧著自己逃命,竟然將密夫人留在火場!
即使密夫人病入膏肓,沒幾天壽數,病死和葬身火海卻是兩碼事!
他們祈求有旁人帶出密夫人,隻是城內混亂一時失散,很快就能趕過來彙合。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始終沒見到想見的身影。
羊夫人得知情況,立即命人將他們拿下。
“君上外出狩獵,暫且押下去,待君上歸來再做處置。”
侍人婢女哭泣哀求,羊夫人不耐煩,馬上有強壯的侍人衝上去將這些人反扣雙手,儘數堵上嘴拖走。
如果密夫人沒死,他們僥幸能活得一命。若密夫人在大火中喪生,不隻是他們,連他們的家人都難逃一死。
隨著時間過去,火勢越來越大,城內的溝渠都被烤乾。房屋被燒塌,救火的人不敢停留,害怕被困在火場,隻能逃向城外。
卒伍也在逃命,導致城門無人看守,被逃命的人群堵住。
恐慌的叫嚷聲不斷拔高,恐懼的情緒迅速蔓延。混亂在吵鬨聲中加劇,即使是巡城甲士也無法控製。
有氏族的隊伍落在後邊,遇到城門前擁堵,駕車者無法通過,竟然揮舞起鞭子開路。不分國人、庶人還是奴隸,隻要是擋路,一律抽過去。
這樣的做法引起公憤。
情緒如開閘的洪水,掀起滔天巨浪。
出不去的人調轉方向,憤怒地撲向氏族車隊,徒手掀翻大車,抓住揮鞭的家丁和護衛,圍起來拳打腳踢。
車內的氏族也被抓出來,尖叫聲和叱罵聲混雜在一起,全被房屋倒塌的巨響壓住,變得模糊不清。
城牆上,甲長命人搜集繩索,打成牢固的結從牆頭放下,其後讓甲士排隊,一個接著一個爬下,順利來到城外。
看到擁堵的城門,甲長和甲士們沒有離開,而是揮舞著刀鞘和木棍嘗試疏通隊伍。
過程中有人被推倒在地,嘴裡發出慘叫。一名甲士想要拉他出來,卻險些被卷入人群。幸虧甲長從身後拽住他,才留下一條性命。
“你不要命了!”
甲長和甲士們拚儘全力,奈何湧出城的人太多,城門被堵得嚴嚴實實。
大量的人擁堵在門洞裡,前麵的人速度不夠快,後邊的卻在拚命向前擠,以至於不斷有人跌倒,當場被踩死踩傷。
有數支氏族隊伍趕來,發現前方狀況,看到被搶劫一空的大車和倒在地上的人,車上的青年沒有下令揮鞭,而是命護衛張弓,同時令家丁提高嗓門,高聲喝道:“不許再擠,違者殺!”
起初沒人聽命,車上的年輕氏族當場下令放箭。
“大子,有國人。”護衛道。
“放箭,若出事,我一力承擔!”青年辭色俱厲,不容置疑。
護衛不敢違命,隻得拉開弓弦,瞄準隊伍中叫嚷得最厲害,拚命向前擁擠的十數人,連續放出數箭。
“出刀。”
青年聯合後來的氏族隊伍,命家丁護衛手持兵器排成三排,凡是敢繼續擁擠和反抗的一律斬於刀下。
“不想死就停下,繼續擠在這裡,一個都彆想出去!”
青年提高聲音,護衛家丁以刀劍開路。
有國人心生不滿,想要攔截青年的車輛。車旁護衛直接揮刀,將其斬殺在地,動作乾脆利落,沒有半分遲疑。
這一舉動震懾眾人,倒在地上的不是庶人,更不是奴隸,而是國人。國君都不敢擅殺,如今竟被一刀砍死,可見青年的話絕不虛假,繼續擁擠,他真的會殺人。
在家丁護衛的刀鋒下,城門前的擁堵得以緩解。
後邊的人不再拚命向前擠,城門洞裡的人終於能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衝出去。隻可惜,在剛才的擁擠中出現踩踏,部分人受傷甚至窒息,需要外邊的甲士把人拖走,城門才能繼續通行。
青年沒有離開,而是帶人守在城門前,不許任何人胡亂向前擠。
這麼做存在相當大的危險,但他始終不動,其他氏族青年也被帶動,沒有著急出城,全都留在現場,和他一起維持秩序。
“大子,火就要燒到這裡,快走吧!”一名家臣勸說青年。
青年望一眼四周,確定大部分城民已經逃出去,後續還有零散百餘人,應該不會再造成擁堵,這才下令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