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向前行進,車上除了青年,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正是之前在城內縱火的公子康。
由於絹布和獸皮遮擋,周圍的人沒發現青年車上還有旁人。直至走出城門,青年掀開絹布,眾人看清是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大子琦,你抓了公子康?”一名氏族青年道。
羊琦點點頭,道:“公子康率人在城內縱火,我親眼所見,這才將他拿下。如君上問罪,我自有話說。”
“什麼?!”
聽聞是公子康放火,氏族青年們都麵現怒色。
這場火來得突然,他們措手不及,西都城內的房子怕是都要燒毀。而這一切全拜公子康所賜!
公子康雙手被綁,嘴也被堵住,麵對眾人的斥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若是可以說話,他非但不會道歉,更會火上澆油。
正是看清這一點,羊琦才沒有取出他口中的絹布,一切隻等見到國君和各家氏族族長再說。
城內的火越燒越大,濃煙滾滾,刺鼻的煙氣和臭氣一同飄散,不小心吸入,會引起劇烈的咳嗽,口鼻流淚,極其難受。
逃出來的人不敢留在附近,穿過城門前的營地,繼續向前進發,走出煙氣籠罩的範圍才敢休息。
行進途中,氏族青年們遇到國君府的隊伍。認出羊夫人的車駕,羊琦立刻追上去,對車上的羊夫人行禮。
“見過姑母。”
羊夫人示意他靠近,兩輛車並行。看到羊琦車上的公子康,羊夫人的神情不由得一變。
“怎麼回事?”
“回姑母,公子康在城內放火。”羊琦沒有隱瞞,將他如何遇到公子康,又如何拿下對方的經過全部講出,包括公子康身邊有死士也沒隱瞞。
“帶著死士在城內放火?”羊夫人看向公子康,後者沒有絲毫悔意,正凶狠地瞪著她。
羊夫人為密夫人感到不值。
用自己的命換這麼一個東西?
想到被留在城中的密夫人,羊夫人不由得心頭發沉。再看公子康,滿心都是厭惡。如果她是密嫵,絕不會這麼做。她會親手處置這個禍根,處理得乾乾淨淨。
隊伍一路前行,終於遠離黑煙籠罩的範圍。
回頭看去,火光燭天,天空都被映紅,西都城陷入一片火海。
想到被燒塌的房屋和失去的財產,眾人都是心中戚戚,國人庶人都不免垂頭喪氣。
前方傳來馬蹄聲,是狩獵的隊伍歸來。
看到玄色的神鳥旗和繪有圖騰的氏族旗幟,望見滾滾而來的戰車和跟在車後的甲士卒伍,逃生的隊伍中響起陣陣歡呼。
因西原侯重傷昏迷,車隊以郅玄和粟虎為首。
儀式尚未完成,但郅玄的世子身份毋庸置疑。加上中軍將粟虎的支持,大軍如臂指使,無人膽敢挑釁。
雙方距離拉近,看到為首的戰車上是郅玄,西原侯不見蹤影,羊夫人心中咯噔一聲,隻是表麵維持鎮定,莊重的坐在車上,沒有貿然出聲。
以羊琦為首的氏族青年迎上前,向郅玄和卿大夫們行禮。
郅玄詢問之後才知曉,眼前這位青年是羊皓的嫡長子,也就是羊夫人的侄子。他的長相應該更接近母族,和羊皓羊夫人都不像,這才讓郅玄感到麵生。
雙方見麵,公子康所行自然隱瞞不住。
知道城內大火竟是公子康所放,眾人俱是一靜,紛紛將目光看向郅玄,想要看他會如何處理。
密氏叛亂,密武被擒,密紀逃跑,依照粟虎等人的計劃,必要將密氏一舉鏟除不留後患。
公子康雖為西原侯庶長子,但身上有密氏血脈,和密武密紀過從甚密,同密氏叛亂脫不開關係。如今又帶人在城內縱火,將西都城付之一炬,犯下這樣的大錯,他注定難逃一死。
隻是死和死也有區彆。
粟虎沒出聲,範緒欒會也是一樣。
羊皓等人也在觀望,想看郅玄到底會如何做。
出乎眾人預料,郅玄沒有立即處置公子康,而是當著眾人的麵詢問範緒,以公子康所為,律法應如何處置。
“依公子康所行,當車裂。”範緒聲音平穩,不摻雜半點個人情緒。
郅玄沉吟片刻,道:“終為我兄,免車裂,繯,留其全屍。”
西原侯昏迷不醒,十有-八-九醒不過來。郅玄身為世子,或許不用多久就會成為國君,他對公子康做出處置,沒人覺得不妥。何況公子康之行太惡,必須給西都城上下一個交代,對他的處置不能拖,必須馬上做出決斷。
對於郅玄的決定,以粟虎為首的卿大夫全無異議,對他的果決更有幾分滿意。
公子康卻怒視郅玄,目光凶狠,打從心底不服。
郅玄沒有理會他。
以公子康的所作所為,死一萬次都不為過,他不可能放過對方。之所以給公子康留下全屍,是為密夫人。
今日之後,前事一筆勾銷。
無論生死,全都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