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王後,或許是他多想,也或許是故意做得粗陋,專為掩人耳目。無論是哪一種,隻要稷氏能穩住,於局勢便無大礙。
理清思緒之後,郅玄落筆飛快,表明誠意之後,在信中提出新的合作,料想稷氏定會動心。
目前尚需許之以利,行事有所顧忌。等會盟達成,天下權柄儘握於手,任憑中都城百般手段,一切都將迎刃而解,柳暗花明。
決定聯絡稷氏之後,郅玄給原桃回信,在信中加以安慰,告知她無需擔心。稷夫人態度變或不變,她都無需為難。一切有他這個兄長,原桃隻需要保護好自己,任誰都不能讓她受委屈。
兩封書信送出,郅玄下令繼續啟程。
接下來的路程中,隊伍再未遇到一場大雨,河流水位逐漸下降,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
郅玄乘坐的馬車經過改造,窗扇均可以落下,專門用來通風。
怎奈烈日炎炎,驕陽似火,空氣中彌漫熱意,厚重的袞服穿在身上,不多時就汗流浹背,衣領袖口都被汗水濕透。
正午時分,火傘高張,熱浪滾滾。
郅玄推開車門,眺望前方,因氣溫急劇升高,光影隨之扭曲。
甲士經過嚴酷訓練,仍感到熱意難熬,更不用說隊伍中的役夫和奴隸,全都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有人實在耐不住熱,一把扯掉上衣。此舉沒能驅散炎熱,反而因少去遮擋出現曬傷。肩膀上開始脫皮,汗水蒸乾凝出鹽粒,不小心搓到傷口上,火辣辣地疼。
途經一條河流,郅玄下令休息。
“正午歇息,日斜再啟程。”
命令傳達下去,眾人一掃疲憊,不由得歡呼雀躍。
隊伍停下後,役夫輪番去河中取水,準備燒沸後飲用。
奴隸解開韁繩,將牛馬牽去河邊。為避免汙濁水流,牛馬被牽出一段距離,同眾人取水的河段隔開。
郅玄坐在車內,門窗大敞,仍如置身蒸籠一般。
在西都城時擔心泛洪,越近邊境雨水越少,他擔憂的再不是洪水,而是天旱少雨導致糧食絕收。
巫滿麵愁容,麵對國君的詢問,臉皺成苦瓜。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專業水準,分明卜出的都是大吉,沿途所見又是怎麼回事?
隊伍在河邊休息半日,臨近傍晚方才出發。
夜風徐來,卷過河麵,帶來幾許涼意,驅散令人難耐的燥熱。
眾人打起火把,排成一條耀眼的火龍,護衛國君車駕繼續向前。
夜間的荒野十分危險,各種猛獸出沒,血腥氣若隱若現。
夜梟叫聲敲打耳鼓,虎嘯自遠處傳來,幽幽綠光跟隨在隊伍身後,不知是離群的野狼還是豹子。
好在隊伍人數眾多,火把聚集起來形成威懾,野獸不敢輕易靠近,一路上有驚無險。
午夜時分,隊伍經過一座廢棄的城池,考察過四周情況,決定在此紮營。
郅玄的大帳最先立起,帳外環繞火把,帳內點燃青銅燈,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侍人搬來熱水,郅玄換下袞服,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其後套上一件寬鬆的長袍,不係腰帶,披散著頭發,一身清爽地走到案前,端起有解暑功效的甜湯,三兩口飲儘,愈發感到舒暢。
此地距邊境已經不遠,郅玄鋪開輿圖,估算和趙顥見麵的時間。
不等他確認,帳外突起一陣喧嘩。
郅玄心生好奇,正打算召人詢問,侍人先一步在帳前稟報,有馬隊披星戴月而來,此刻已至營前。
“馬隊?”
郅玄心中一動,想到某種可能,起身就要走出大帳。
“君上!”侍人臉色立變,匆忙上前阻攔。
郅玄這才意識到自己衣冠不整,忙命侍人取來鬥篷。沒時間戴冠,直接用絹布束在身後。
侍人依舊苦著臉,卻不敢繼續阻攔,隻能跟在郅玄身後,隨他一起前往營門。
大營外,騎士勒住韁繩,陸續翻身下馬。
火光映照下,為首之人一身赤色,濃烈似血。
郅玄駕車來到營門前,看到火光下的身影,即使有所猜測,也難免現出幾分驚訝。
趙顥單手握住馬鞭,想是一路疾馳,多日未曾休息,稍有些風塵仆仆。然而豔色不減分毫,反多添幾分慵懶。
看到郅玄,趙顥上前兩步,長袖振動,帶著幾分不自覺的急切。
“君侯。”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郅玄握緊車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要把麵前這個大美人抓進帳篷,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