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烏托邦 我鐘意的,隻是孟璃這個人(1 / 2)

日落墜入烏托邦 柿橙 17539 字 7個月前

可打到一半, 手指又倏爾一頓。

如此唐突的話,怕是會嚇到她。就算阻止,以什麼理由?什麼立場?

思考幾秒後, 靳時躍又重新點開她的筆記。

發布時間顯示在兩天前。

唇線抿得筆直, 神色凝重。

他發了一條看上去看似客觀實際試探的評論:【最後去了嗎?對方人怎麼樣?】

發了過後,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手機。等待她的回複。

他的手指伸到了唇邊, 無意識地輕咬著。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耐地點著手機邊緣,焦躁到了極致。

不停去刷。內心萬分煎熬。

直到五分鐘後。

他終於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回複:【還沒有去,沒有到約定時間。】

看到答複之後,靳時躍聽見自己長長舒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瞬間鬆緩了下來。

他脫力般往椅背一靠, 閉上了眼睛, 慶幸地歎息。

幸好,幸好。

還來得及。

大巴抵達公司之後,填完資料簽完字, 結束一切工作後, 靳時躍便匆匆去到地庫開車,迅速離開公司。

他買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開車隻需十分鐘, 而他並沒有回自己的住處, 而是一路加速回了在郊區父母居住的莊園。

平常太忙,他很少回去。就算假期休息, 也因為開車時間太長而滋生放棄回去的念頭。

基本上都是隔三差五, 母親蔣昭英會來他的住處為他添置一些食材,打掃打掃衛生。隻不過,蔣昭英近期剛剛調任R大校長,每天事務繁忙,來看他的次數自然比不上從前。

和父親靳震言倒是時常見麵, 畢竟也算是在一個工作單位,是他的老板。

而靳震言近日在歐洲出差,所以接下來的事隻能麻煩蔣昭英。

開了接近一個小時的車,終於抵達莊園。

大門感應到車牌自動打開,沿路開過花園,停在彆墅前,傭人上前,還不待替他打開車門,靳時躍便快速下了車。

問傭人:“我媽睡了嗎?”

“還沒有,夫人剛剛開完會一個臨時的行政視頻會議。”傭人答。

靳時躍大步流星走了進去,徑直上了二樓,去了蔣昭英的書房。

蔣昭英正戴著眼鏡在電腦上寫一篇關於學校的政策建議,神色嚴肅專注,鍵盤按得劈裡啪啦響。

餘光瞥見熟悉的高挑身影,她抬起眼,看見自己許久未見的寶貝兒子穿著機長製服走了進來,連工作都立馬拋到一邊,站起身跑過去抱住他,驚喜得很:“躍躍,你怎麼回來了?你剛飛完航班嗎?衣服都還沒換。”

靳時躍很抗拒這個肉麻稱呼,但現在無暇顧及。

連寒暄都直接省去,開門見山道:“媽,我有事請您幫忙。”

“什麼事?”

他言簡意賅:“明天請務必騰出一天的時間給我。”

蔣昭英還是頭一次見靳時躍如此焦急恐慌,沉不住氣。意識到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想也不想便答應。

隻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靳時躍帶著蔣昭英去到了一家小小的麵館。

老板在做澆頭,老板娘則在收碗擦桌子。

“歡迎光臨,兩位吃點什麼?”

老板娘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們,男人西裝革履氣宇不凡,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

女人也雍容華貴,端莊高雅。

兩人的派頭足得很。

老板娘內心唏噓一片。還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人。

誰知道,下一刻,男人站姿筆挺,朝她禮貌頷首:“您好,冒昧打擾。”

他抬起手腕,精致的腕表在反光,介紹旁邊的蔣昭英,“這位是我的母親。”

靳時躍斂眸,姿態謙遜有禮,沉聲道:“很抱歉第一次見麵便如此草率,我隻是想在雙方家長都在場的情況下,以最正式的方式向您毛遂自薦一下我自己,希望您能允許我成為您女兒孟璃的相親對象。”

——

時間回到兩天前,孟璃最終還是在家住下。

因為那天爭吵到最後 ,劉玉琴對她吼著說:“你不去,你就休想拿到鑰匙!有種你就又滾到美國去,永遠彆回這個家!”

當時她果真立馬拉著行李箱轉身便走,誰知她的硬氣卻徹底惹怒了劉玉琴,劉玉琴衝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舉在手中,氣到麵目猙獰:“孟璃,你敢忤逆我!信不信老娘死給你看!”

劉玉琴的反應太過激烈,菜刀就在手中揮來揮去,大喊大叫脖子的青筋全都冒了出來,眼珠子圓鼓鼓地瞪著她。

孟璃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劉玉琴發瘋,因為她知道,全世界誰都可能自殺,唯獨劉玉琴不會。

周圍的鄰居聽到動靜開門出來圍觀。看到劉玉琴鬨的這一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孟晶極其好麵子,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勸架,而是滿臉嫌棄和鄙夷地回了房間,嘴裡還不停抱怨:“丟死人了!”

劉玉琴見鄰居都出來看戲了,她也好麵子,拿著菜刀便衝出去,一把攥著孟璃的胳膊,粗暴地將她拽了進來。

“你就是想把這個家徹底搞散!讓所有人都看笑話!”劉玉琴咬牙切齒。

梁單並沒有跟著孟晶回去,看見劉玉琴作勢去扯孟璃的頭發,連忙走上前去阻止劉玉琴,“媽,你冷靜點。”

他去奪劉玉琴手中的菜刀,轉頭看向孟璃,焦急地勸說:“孟璃,你趕緊給媽認個錯,這事兒就過去了。”

孟璃對他說的話置之不理,隻麵無表情地盯著劉玉琴,像是靈魂已經出了竅,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個男的答應給你多少錢?讓你能做到這個地步。”

沉默許久的孟璃,終於開口。

劉玉琴似乎愣了下,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她倒也不遮掩,明說了:“人家說彩禮可以過十萬!你也不想想你值不值十萬!你還在這挑三揀四!”

“.......”

果然是這樣。

十萬塊錢就能讓劉玉琴這樣歇斯底裡。

“我給你十萬,我買我自己的人身自由。”孟璃說,“這樣總行了吧?”

劉玉琴氣極反笑:“你可真有氣勢哈,孟璃大老板。”

隨後又像是猛地意識到什麼,更加咄咄逼人:“你哪裡有十萬?你背著我到底偷偷攢了多少錢?”

“我會努力賺錢給你湊夠十萬。”孟璃補充。

她的存款確實能支付這十萬塊來“贖身”,可她不能毫無保留,她也得給自己留點退路。

“你連工作都沒有,你怎麼賺錢!彆人一口氣就能給我十萬,你能嗎?!我告訴你孟璃!你彆說給不給的,你的錢本來就該是我的,我是你媽,我生你養你,早知道你這麼不孝順,當初就該讓你死在醫院裡!”劉玉琴已經氣到失去理智。

“......”

其實前麵那些話,孟璃已經聽過無數遍了,早就麻木沒有任何感覺了。

可當她聽到劉玉琴說“當初就該讓你死在醫院裡”這句話,像是戳到了她某根最敏感的神經,最痛的雷區。

一股生理性的疼痛扯過了心臟。

就在這時,一直像個旁觀者的孟江國終於發出了聲音,他像是無奈得很:“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又苦口婆心般對孟璃說:“孟璃,你媽她都是為你好!”

說著說著,孟江國就很合時宜地呼吸急促了起來,顫顫巍巍倒地。

高血壓又犯了。這次甚至淌了鼻血。

劉玉琴扔開菜刀就跑過去扶孟江國,梁單則是去拿降壓藥。一時間手忙腳亂。

劉玉琴拿紙巾去擦孟江國的鼻血,之後更是氣不過,衝到孟璃麵前,惡狠狠地瞪向,像是在看最恨的仇人,摁著她的後頸將她往下孟江國麵前按,“孟璃,你自己看看你乾的好事!要把你爸氣死你才滿意!你跟你姐姐明明是雙胞胎,長著一樣的臉,你的心怎麼能這麼黑!”

這一幕,像是與十七歲那年重疊。

那天,劉玉琴讓她一起去市場買菜,從精品店路過時,精品店老板認出她,跑了過來,拉住她就開始嚷嚷:“就是你!這位小同學,是你偷了店裡的音樂盒!”

孟璃驚恐地搖頭:“我沒有,不是我。”

她解釋:“我的確很喜歡那個音樂盒,但我已經在攢錢準備買......”

老板看她不承認,便調出了監控。

監控畫麵顯示著她在店裡試筆,然後又走去了音樂盒的貨架前看了好久才離開,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會來店裡看一看這個音樂盒,直到第三天,畫麵中顯示她再一次出現,隻不過這一次趁著老板不在,謹慎地左右張望一番,迅速將音樂盒用校服外套包住,若無其事地離開了精品店。

當時的孟璃手足無措地解釋說前幾天的確是她來看了音樂盒,可最後一次出現的人並不是她。

劉玉琴絲毫沒有懷疑過是孟晶,甚至當她準備說那是孟晶的時候,狠狠甩她好幾個耳光,嘴裡訓斥:“你姐姐成績優異品行端正,哪個老師不誇她?不是你還能是誰!”

於是她被劉玉琴摁著後頸往下壓,在老板麵前一下一下地被迫彎腰,“趕緊給我跪下道歉。”

她固執地不肯說一個字。

為了證明自己,她就那麼立在雨裡不肯離去。

........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出現來拯救她。

她也從來,沒奢望過誰會來救她。也沒人,救得了她。

算了。

孟璃疲倦地閉了閉眼,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最後一絲力氣也消耗殆儘了。

最終,她張了張唇,幾不可聞地說:“爸媽,我錯了,對不起。”

一場鬨劇,最後以孟璃的服軟才終止。

現在的家是早年孟江國學校分配的房子,隻有八十幾平,四個人住空間多少有點逼仄。在孟璃搬出去獨居之後,她的房間就改成了孟晶的衣帽間。

梁單家庭條件不錯,父親是區公安局局長,母親是南城一家三甲醫院呼吸科的護士長,在梁單參加工作的第一年便給他買了一套房子,梁單和孟晶研究生畢業後,他們便同居了,孟晶的東西差不多都搬去了他那裡,隻偶爾會回來家裡住。

即便如此,這個房間還是擺滿了她的東西,似乎是想以此來宣示主權。

這個房間,是她的。

這個家,也是她的。

孟璃搬了一張折疊的單人床出來,簡單鋪了一層被褥。

房門被人敲了兩下,隨後打開。

梁單走了進來,頓了頓,見她沒有表現出排斥,這才繼續邁步往前走,停在孟璃身側。

孟璃繼續在鋪床,對他視若空氣。

梁單主動打破沉默:“你不然去跟孟晶睡,我來睡這裡.....”

話還沒說完,孟璃便停下手中的動作,直截了當道:“你存心來給我找不痛快的嗎?還嫌我心情不夠糟糕?”

梁單被她的話一噎,“我沒那個意思。”

孟璃又不搭理他了。抖了抖被子。

梁單的手試探般伸過去,“我幫你吧。”

孟璃正在抖被子,他的手突然伸過來,難免會有肢體接觸。

他的手心碰到了她的手腕,就隻是輕輕地掃了一下,孟璃便像避瘟疫一樣躲開,她終於肯正眼瞧他,但麵上隻有不耐煩:“你能不能出去?彆來煩我。”

梁單忽而流露出受傷的神色,“孟璃....”

“彆叫我的名字!”孟璃打斷。

她的語氣重了幾分,“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梁單比她高半個頭左右,頭發留得短,鼻梁上架著普通的眼鏡。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失落又沮喪。

他並不是多讓人驚豔的長相,但五官清秀,至少讓人看著很舒服,具有乾淨的書卷氣,溫溫潤潤的模樣。

孟璃的目光無意間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顆痣。

從第一次見他,孟璃就發現了這顆痣。她知道,他並不是那個少年,因為痣的位置不同,顏色也不同,梁單是黑色的。

而當初那個少年脖子上的痣是青色的。

但她還是會因為這顆痣關注梁單,慢慢對他敞開心扉。

可現在,她看到他脖子上的這顆痣,她覺得無比地刺眼和可笑。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遭報應了吧。

孟璃盯著他衣服上的圖案,繼續說:“回想起以前的種種,我都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透了。”

尤其是曾經看到他和孟晶接吻的畫麵,她每每都作嘔到極致。

此話一出,梁單眼中的受傷更濃,“你真的這樣想嗎?那件事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無辜的,曾經我對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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