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謝如珩死後第十年,唐白成為了知名的武器製造師,繼承了武器研究所,成為像白致那樣大齡不婚事業有為omega。

“糖糖啊,你看童夢他都生二胎了,你連個戀愛對象都沒著落。”唐母小心翼翼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再去相個親?”

四十七歲的唐白留著時下最流行的蛋卷頭,蓬鬆的淺咖色卷發襯得他的臉小而精致,他前段時間剛作為機甲製造大賽的評委在公眾前露麵,僅僅靠臉就上了一次熱搜。

那天唐白穿著白襯衫,坐在他最經典設計的粉紅兔機甲肩頭,揮揮手衝眾人打招呼,風把他一頭漂亮的卷發吹得有些淩亂,他笑眼彎彎從機甲上跳下來的樣子,還是當初的少年模樣。

有人在熱搜上留言說,唐白雖然事業有成,但他未婚未孕,人生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這條評論被網友罵了上萬條,“隻以婚姻判定幸福的人滾,我男神是把自己嫁給了聯邦的機甲製造事業好嗎?!沒有我男神設計的一係列機甲擊敗帝國,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幸福地上星網?”

不過網友們的戰鬥力再怎麼強,也不能去噴唐白的頭號催婚對象——江幼雯。

麵對日常催婚的母親,唐白無奈道:“適齡的單身alpha、beta我不都相親過了嗎?你又找到新的相親對象了?”

“不是。”唐母的神情有些遲疑。

唐白挑眉道:“先說好,年紀太小的我不喜歡。”

之前唐母給唐白介紹了一位小二十歲的相親對象,那位小朋友據說是唐白的迷弟,喜歡唐白十年了,見到唐白的那一刻就爆炸臉紅,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好。

唐白和對象相親一天,感覺自己不是在約會,而是在參加粉絲見麵會,而且他和這個年紀的人也聊不到一塊去。

他說某條小吃街上的兔肉很好吃,對方隻知道那條街現在建起了商業樓,他說地下競技場的機甲風格樸素肅殺,對方沒有去過這個已經被整改的地方,他說過去的omega不能在街上走路,對方趕緊恭維他對omega權益保護做出的貢獻......

那天結束後,唐白想或許不是那個孩子的錯,隻是他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永遠地留在了過去。

“不是小朋友,是顧圖南。”

唐白愣了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重複道:“顧圖南?!”

*

謝如珩死後,他那為人稱道的一生除了傳奇的事業,還有和顧圖南的愛情故事。

他和顧圖南在軍校相識,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說,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一個是貧民窟出身,一個是貴族子弟,兩個相似又不同的人在競爭中惺惺相惜。

有很多人猜測他們是在軍校生活中就被彼此的優秀吸引,因此畢業後二人共赴戰場時,顧圖南才甘願做謝如珩的副官,一個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一個兵行險棋劍走偏鋒,風格互補,共同創下了許多堪稱經典的戰役。

許多謝顧cp粉都是從教材記錄的經典戰役裡嗑糖,比如卡蒙拉戰役裡,當時還是少將的謝如珩提出了一個大膽的作戰計劃,所有人都覺得太冒險了,眾人想要讓顧圖南去勸阻謝如珩,但一向求穩的顧圖南沉默了許久,卻道,可以一試。

後來有人采訪顧圖南,問顧圖南為什麼支持謝如珩做這個瘋狂的計劃,顧圖南除了闡明該方案的優點外,還補充了一句,少將閣下為了構思這個方案不吃不喝一整天。

當時一堆cp粉表示自己嗑瘋了,說幸好有顧圖南這樣一個支持理解謝如珩心血的愛人,而唐白卻盯著“不吃不喝一整天”這短短的一句話,看了許久。

謝如珩喜歡吃他做的東西,唐白記得謝如珩吃他做的小甜點的模樣,那麼專注,全神貫注,仿佛全身心投入進去,吃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剩後,還要用一百字打底的彩虹屁說出自己的吃後感。

唐白想,人怎麼可以一天不吃不喝呢?如果當時他在謝如珩身邊,他一定會努力做出讓謝如珩願意分出精力去吃的美食。

但是他又想起了謝如珩曾經對他說過的,我隻是把你當成朋友,我不喜歡你的愛,這讓我覺得有點惡心。

每當唐白想起這句話,他都會覺得傷心。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每每想起還是有點傷心。

他想謝如珩說出這句話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都是omega,他們擁有著一樣的性彆,他們不應該被彼此吸引。

唐白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童夢喜歡他,向他告白,他還會和童夢繼續做朋友嗎?

會還是會的,隻是不會那樣親密了吧。

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彆胸針的手顫抖了一下,唐白看著鏡子裡恍惚的自己,他換上了一身黑衣,彆著水晶胸針,他很少穿黑色,一身黑的裝扮更是隻在謝如珩的葬禮那天穿過。

那天他一襲黑衣,胸口佩戴著白玫瑰,他在謝如珩的葬禮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所有人都詫異地望著他——

“這個人和謝元帥有關係嗎?”

“真奇怪啊,非親非故,謝如珩閣下的愛人都沒有哭得那麼傷心。”

“謝元帥從來沒有提到過他吧。”

“也許他是謝元帥的資深粉絲?”

......

母親和童夢慌張地扶起他,問他怎麼了,他說,他說啊,他說謝如珩是我的偶像,是我的omega之光,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全身都在抖,他想說謝如珩是我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不隻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

可是他不能這麼說。

謝如珩不喜歡他,他的愛會讓謝如珩惡心,他不能在謝如珩的墓前說這些話。

在謝如珩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克製著自己去墓地祭拜的衝動,他對自己說,那塊墓地沒有謝如珩的屍骨,謝如珩死前去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於是那段時間他開始四處旅遊,他希望自己可以找到謝如珩死前去的地方,他走了很多地方,結識了很多人,很多人都認識謝如珩,那些人也認識他,說他是謝如珩之後的omega之光。

他說不是的,他說omega之光隻有一個。

有個小孩子懵懵懂懂對他道,可是大哥哥,那個omega之光已經死掉了呀。

謝如珩已經死了。

他花了一年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那個用生命燃燒自己,閃閃發光的謝如珩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

十年過去了,他似乎已經從那種沉重的悲傷中走了出來。

不光是他,顧圖南也走出來了。

不僅走出來了,還要來找他相親......

想到這裡,那悲傷的心情變成了悲憤,唐白生氣地想顧圖南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忘記謝如珩。

但是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他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沒有人永遠處於熱戀期,謝如珩已經離開這個世界整整十年了,在這十年裡顧圖南沒有另尋新歡已經算是很長情的alpha了。

他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去要求顧圖南為謝如珩終身不娶。

唐白戴上黑色禮帽,他從房間走出,一個人開車去約定好的餐廳。

街道上有omega學生和alpha學生走在一起上學,唐白出神得望了一會兒窗外那些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他想這樣的景象是謝如珩很想看到的,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記得謝如珩對他暢想未來的樣子,那向來沉寂的鳳眸燃起了未名的光,好似布滿星辰的夜空。

他忘記自己當時說了什麼話,卻牢牢記得那雙眼睛美得出奇,以至於他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每次想要忘記時,抬頭仰望星空,都會想到謝如珩。

謝如珩死後,他常常會一個人呆呆地仰望星空,手裡拿著謝如珩唯一送給他的東西,那本有些陳舊的書。

天上的星星低垂,它們的活動是無聲的。

唐白仰起頭望著這些璀璨的星子,他忽然就想起和謝如珩相處的點滴,都是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謝如珩對他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

他對謝如珩說,那星星之間會聊天嗎?星星之間的聊天方式是不是眨眼睛?

他說著對謝如珩擠眉弄眼,謝如珩看著他,淺淺地笑開了。

那個時候的他總以為謝如珩是喜歡他的,因為謝如珩總是對他笑得那麼溫柔,看他的眼神也那麼溫柔,對他說話的聲音也好溫柔,那麼細水長流的溫柔,溫柔到他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現在想來,應該隻是他自己的大腦在美化這一切,隻是一個簡短的眼神接觸,卻被他自己美化成了藏起來的溫柔,那些對於謝如珩來說都未曾放在心上的點滴,卻被他自己日複一日的回憶在心中衝刷出了不可磨滅的溝壑痕跡。

是他在自作多情,又怪得了誰?

唐白從車上下來,他試圖吐出盤旋在胸口的鬱氣,雖然這樣做的效果並不大。

他心情不好,表情也不好,不過他本來也就沒有打算好好約會,因此就放任著自己冷著一張臉進了餐廳。

看到顧圖南提前為他點好的芒果椰奶刨冰時,唐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一點,他應該對顧圖南說過自己對芒果過敏吧?說過了嗎?沒說過嗎?記不清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他自己也記不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從座位坐下的那一刹那,唐白又突然想起他曾經為謝如珩做一份芒果千層,謝如珩吃得很滿足,吃完問他為什麼不動,他說自己對芒果過敏。

謝如珩立刻緊張道,你芒果過敏做芒果千層的話會過敏嗎?

他說自己過敏不是很嚴重,隻是聞到會有一點點不舒服。

於是謝如珩嚴肅道,你下次不用做這個了,你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唐白又想起自己之前相親到一個信息素是芒果味的alpha,他說抱歉啊,我對芒果過敏,我不喜歡你的信息素。

那個alpha不甘心道,我相信愛情更重要的是靈魂的吸引,隻要足夠相愛信息素是什麼味道並不重要。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alpha說得很有道理,如果是謝如珩的話,即使謝如珩有著芒果味的信息素,他依然會很喜歡。

於是他點頭,然後再次拒絕了那個alpha。

“好久不見。”顧圖南的開場白打斷了唐白的回憶,唐白回過神來,他頷首道:“好久不見。”

“我沒想到你願意來,伯母說你這段時間推了很多次相親。”顧圖南和唐白寒暄道:“據我所知你最近在研究‘我超萌的’反導係統第三代,好像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需要軍部為你提供幫助嗎?”

“謝謝,不需要。”唐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顧圖南指了指他為唐白點的芒果椰奶刨冰,“這是這家店很受歡迎的甜點。”

“不好意思,我對芒果過敏。”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顧圖南準備再點其他的東西,唐白卻道:“不用了,武器研究所的事情很多,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是問我為什麼曾經拒絕了你,現在又主動來找你嗎?”

當年他們互相把對方當成相親擋箭牌,後來顧圖南突然提出結束這段關係,並且直言自己有了心愛之人。

“我欣賞現在的你,你獨立自強,武器製造才能遠超眾人,你是我心儀的類型。”顧圖南自問自答,可他麵前的omega卻沒有絲毫被誇獎的喜悅,秀氣的眉頭蹙起,看向他的眼神是徹頭徹尾的失望,“這些話,你也對他說過嗎?”

這個他沒有說出人名,但顧圖南知道唐白的意思。

“說過。”顧圖南稍加思索後冷靜地回答道。

態度不像是在對待自己的真愛,反而是在做題時回憶起一道類似題型,歸納總結出類似的解題方法。

唐白死死地握住水杯,那淡然自持的聲音出現了微不可察的顫音:“你怎麼可以......”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謝如珩的感情,你怎麼可以......

當他控製不住要將這杯水往顧圖南臉上潑時,他聽到了顧圖南接下來的話:“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本來這件事我應該瞞著,但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這樣瞞著反而是對你的傷害。”

看著唐白有些憔悴的麵容,顧圖南頓了頓,他說:“曾經我答應幫謝如珩完成一件事,這十年裡我一直在遵守這個約定。”

“謝如珩並不喜歡我,他隻是拜托我幫他一個忙,讓我在他死後告訴世人我們相愛過。”

“啪嗒。”

唐白打翻了水杯。

水杯裡的水打濕了桌麵和唐白的衣服,唐白卻仿佛未曾察覺般緊追著問:“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唐白的失態超出了顧圖南的預料,他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畏首畏尾,顧圖南一字一句重複道:“謝如珩並不喜歡我,他隻是拜托我幫他一個忙,讓我在他死後告訴世人我們相愛過。”

顧圖南看到唐白全身都顫抖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徹底顛覆他認知的事情,“他、他什麼時候去拜托你的?”

“首席考核的機甲對決結束時,我撞到了他的發情期,知道了他是omega,過了幾天後我對他表白,他拒絕了我,又拜托了我這些事情。”

說完這句話,顧圖南看見唐白呆呆怔怔地流下了一滴淚。

隨後眼淚和碎玉珠子般掉了下來,一滴又一滴,連同濃鬱到極點的悲傷。

他明明是在哭,笑容卻在布滿淚痕的臉上揚起,唐白捂住臉,用雙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在人為製造的黑暗裡,他似乎可以拋下現在的一切規矩、冷靜、體麵,像個委屈到極點的孩子那般嚎啕大哭。

*

在唐白的記憶裡,他和謝如珩的初遇是在聯邦軍校的圖書館。

他請謝如珩幫他拿書,這個alpha很高,手長腳長,長相好看到過分了。

他認為這個alpha可以參與競選聯邦軍校的校草,校草這種東西是他們禮儀學院的一群omega閒著沒事搞出來的評選。

唐白捧著書回寢室時,正好聽到童夢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這屆聯邦軍校的新任校草,見唐白來了,小omega們安靜了一瞬,在唐白詢問的目光中,童夢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寶貝,不是我們不講親疏,隻是這次的新校草顏值太能打了,我們也很難昧著良心說顧圖南比他帥,當然顧圖南也是很帥的!”

唐白好奇地湊近一看,隻見禮儀學院評出來的新校草的照片是一張抓拍。

是在聯邦軍校新生剛入學的校門口,黑發黑眼的alpha提著行李,他似乎感受到了拍攝儀器,冷著臉回過頭,泠冽的鳳眸對準鏡頭,那撲麵而來的壓迫感穿越時空和屏幕,連同那濃墨重彩的美貌衝擊了唐白一臉。

“他叫謝如珩,君子如珩,他真的太好看了!”

唐白笑了一下,“是啊,本人比照片還要好看。”

眾omega:“!!!”

唐白把圖書館偶遇講了一下,大家羨慕到哀嚎,“我也好想偶遇校草啊!”“聽說他本人看起來很凶,你到他麵前腿就軟了!”“但是糖糖的描述裡謝如珩人很好啊,還幫忙拿書了......”

大家在幻想著美好的愛情,唐白做完護膚工作躺在床上,放下床簾,看起了《能源振動》,翻起這本書時,他偶爾會想起謝如珩將書遞給他的模樣,確實是十分優越的長相。

唐白想,如果他真的要迫於壓力結婚,不如就找這個這樣長相的,長成這樣即使沒有愛情,每天看著也能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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