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村看上去並不繁榮, 繞過那片豐饒的田地,古老而孤僻的村落就坐立於此。在村口處有一顆巨大的樹木, 樹葉已經掉落殆儘, 顯然失去了生機,有種不好的預兆。
此時已經接近晚餐時分, 村子裡各戶各家都升起了嫋嫋炊煙,再配上頭頂的烏雲,給整個村子營造出一種壓抑的氛圍。
村長吳山引領著輪回者們穿過小路,來到了位於正中間的一家大宅子裡, 他拉開木門,他的妻子在宅院裡已經擺放好了碗筷, 桌上擺放著十幾個小菜, 在這村子裡也稱得上是豐盛:“這些是我家婆娘做的飯, 忙了一天了, 還望各位記者先生們不要嫌棄。”
施野連忙回道:“不嫌棄,嫂子的手藝看著挺不錯的。”
他們圍著圓桌坐下來,吳山在圓桌上方撐起了一柄巨大的帳篷,足以將整個房子籠罩在裡麵, 他笑嗬嗬地坐下來:“這天氣陰了,怕突然下雨。”
施野還沒說話,輪回者中一名梳著馬尾辮的女性——蕭栗記得她就是在外界分析任務那人, 名叫陶飛, 她突然道:“村長, 為什麼我們不進去吃呢?如果吃到一半下雨了, 豈不是很麻煩?”
吳山聞言頓了頓,他飛快地朝身後的木屋瞥過一眼,隨後再次咧開嘴笑了:“我家裡屋子小,又臟,怕弄臟食物,還是外麵好,寬敞。你們彆怕下雨,看,我這不有帳篷了嗎?”
這算什麼理由?很明顯是個借口,那屋子裡怕是有些問題……
陶飛正待再次開口,然而施野卻在此時踢了她一腳——任務提示已經說了要尊重村裡的習俗,不要在一開始就得罪村長,陶飛回頭看了施野一眼,皺了皺眉,還是沉默了下去。
施野象征性地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裡,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吃下去:“味道真不錯。”
“哈哈哈,好吃你們就多吃點。”
“那當然,”施野話鋒一轉,“對了,吳村長,我們這次來你們這兒也是想做個專訪,你們這邊最近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嗎?”
吳山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他深深地看了施野一眼:“特殊的事?”
施野看他麵色,立刻意識到自己太急切了,唯恐自己被村長記掛上,連忙補救道:“因為我們記者這行,觀眾都喜歡獵奇一點的新聞,比如‘震驚!數百母豬為何深夜哭嚎’啊,或者‘論那半夜離奇消失的人影啊,竟是外出偷.情’這種類型的,我們可以從這個標題引入,然後再給大家介紹聚魂村嘛。”
朱一庭中途絲毫不給施野麵子的笑出了聲,被鷹鉤鼻男一巴掌打在背後。
蕭栗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烤雞,堵住了所有聲音。
這新聞標題輪回者們聽著好笑,但吳山可不這麼覺得,顯然最近村子裡的確是有奇怪的事出現,但他不打算跟記者們說,隻是麵色難看地打著哈哈道:“記者先生真是幽默,我們村子裡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呢?等吃完了,我帶大家出去逛一圈,給你們看看我們這裡的景色,你們市裡人肯定沒見過。”
既然吳山都這麼說了,施野也隻能點頭應和,同時在心裡暗暗記下村長家這個地方,可能會藏有線索。
在大家簡單地吃完晚飯後,他們一同隨著村長出了院子門,順著一條小道向前走,沿途是各家各戶。
這聚魂村人煙不算稀少,道路邊生長著旺盛的青草,每家每戶幾乎都在吃飯,有的大爺就蹲在門口,看見村長這一行人還會伸手打個招呼。
看起來倒很尋常。
每個輪回者們都在暗自記錄沿路過來的風景,在又一次右轉彎過後,吳山在一間院子前停下了腳步,走進去推開門。
院子裡很乾淨,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很顯然有人特意清理過。
村長帶著他們推開房門,裡麵是一個大通鋪,上麵放著整齊的被褥:“記者先生,你們這幾日就住在這裡吧,距離我那邊很近,有事兒說一聲就行。”
吳山說著又指了指隔壁:“女生的屋子就在隔壁院子,也很近。”
這大通鋪的待遇輪回者們雖然並不習慣,但也隻能接受,很明顯這村子不足以拿出十幾人的單間來——施野衝吳山道了幾句感謝之語,隨後吳山就出了門。
陶飛坐在床鋪上,她看著施野的背影,悄聲問:“你們有什麼看法?”
“我覺得很怪,”朱一庭坐在房間裡唯一的那張小桌子前,翹起了二郎腿,“雖然他們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就是有一種很怪的感覺,是整個村子給我的印象……”
鷹鉤鼻男例行嗆他:“這裡是鬨鬼副本,當然會覺得怪,你怎麼淨說廢話?”
朱一庭怒翻白眼:“永春,你夠了啊,再說一句我就揍你了。”
施野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抬頭看著外界的天色:“我也有這種感覺,它不像村長家那樣明顯,我能感覺到有地方奇怪,但就是說不出哪裡,我們漏了什麼嗎?”
一直坐在角落的蕭栗磨砂著膝蓋附近的床鋪邊沿,輕聲地打破了沉默:“門檻。”
“——對!門檻!”朱一庭立刻看向他,在想明白這兩個字後又朝這房門望去。
一般農村,甚至是市區的房子,都會安裝一個門檻,越高越好。
因為在古時候,人們認為鬼魂,包括僵屍是無法彎曲膝蓋的,所以門檻越高,就可以阻礙更多的邪祟之物進入屋內。
而這聚魂村,包括村長家,他們全都是如履平地,這村子根本就沒有門檻!這究竟是這村子特殊的習俗,還是為了方便某些東西的出入?
“聚魂村……”陶飛自言自語地念叨,“他們聚集鬼魂?可是這樣的話他們又請記者來做什麼?”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朱一庭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打火機,點燃了桌子上的油燈,忍不住吐槽道:“這年代了,竟然還用油燈,真是夠不方便的。”
施野看著那盞破舊的油燈,上麵的燭火很小,明明滅滅地照著人臉,乍一看就跟鬼影一般,他忍不住挪開視線,走到床邊脫掉外套,看樣子是想休息了。
蕭栗就在這時候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朱一庭忽地叫住他:“等等,哥們,你去哪裡?我也跟你一起吧。”
蕭栗打開了房門,外界的冷風瞬間吹了進來,朱一庭正對著那門,被吹的全身一涼,然後他聽見對方冷靜地說:“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有個人穿著喪服去了西邊,我過去看看。”
朱一庭:“…………”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正經的回答——他本來隻是以為這家夥是出去撒尿,他也有點尿感,但不敢一個人去,也不想叫自己那兩個損友,肯定要被嘲笑,所以才叫住對方想跟他一起出去茅廁方便一下……
這家夥怎麼回事,怎麼能以這種想要方便的淡定姿態說出要去作死的這種話!
朱一庭愣在當場,陶飛卻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你看到了有人穿著喪服?在哪裡?”
“過來的時候,那條岔路口。”
“你……你之前怎麼不說?!”
蕭栗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地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你也沒有問我。”
他走的太快,剩下幾人麵麵相覷,頗有一種滿頭問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