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金女醫(十一)(1 / 2)

後來聽聞那瘦小女子一回到婆家, 就叫來了自己爹娘與裡正。不管丈夫如何求饒討好,甚至是跟她磕頭認錯,也不為所動, 鐵了心地要與他和離。和離之後不出半月就另嫁他人了, 直接三年抱倆,徹底洗刷了自己不能懷孕的汙點。而那王姓男子不能生育的消息,也因此傳遍了十裡八鄉, 成了所有人取笑的對象。

這兩人的事跡,更使得附近幾個村子,往後好多年,不論夫妻二人成婚多久沒生孩子, 婆家也不敢再輕易打罵兒媳。畢竟要是兒媳真的身子有問題也就算了,若是像那王家子一般, 是自己不行,可不就丟人丟大發了嗎?到時孩子孩子沒有, 媳婦媳婦也丟了, 才真成了天大的笑話。

這些後事, 洛央尚不知曉。如今距離一年之約已經過去了整整八月, 她在裴胤這邊積累的脈案已經足夠。接下來她便會脫離裴胤, 獨自一人去街上擺攤看診,因著診費收的極為低廉,與義診也沒什麼分彆。

這樣她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累積到最多的病人,於實踐中飛速磨煉自己的醫術。

這八個月內,不比洛央學醫的順風順水, 顧芙整個人已經快要被醫書折磨瘋了。因著之前露過怯,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將所有的醫書全都記在腦中。可那些知識她以前跟洛老太爺學時倒是輕鬆隨意,現如今純靠自己, 她卻常常記了忘,忘了記,大半個月忙活下來,方子仍被她記得七零八落。

方子難記,她就改為練習針灸之術,畢竟溫陽郡主的耳疾是肯定要用到針灸的。曾經洛老太爺的教誨她仍記得部分,譬如“水上練針法”。

可那置於水麵的棋子一次刺不中,二次刺不中,多次刺不中,心頭火起,顧芙便一把將那木盆掀翻在地,無限的委屈湧上心頭,弄得她隻想不管不顧地哭上一場。顧芙不明白重生一回,她為什麼還要吃這樣的苦?明明慕縉那邊不管秦氏如何勸誡,對她的心意始終堅定。明明她小神醫的名頭也早已傳遍京城……

顧芙心中憤憤,但經過這段時日的溫故知新,顧芙的醫術還是長進了些許。可知曉的越多,顧芙就越能清楚地體會到,或許她真沒有學醫的天賦。先前在眾人麵前說什麼短則一年,長則三年定能治好溫陽郡主,她其實根本做不到。

若她幼年好好聽從洛老太爺教導,現在又有洛家醫書讓她隨時翻閱,說不定還能搏上一搏,可如今她就算拿回洛家醫書,不研究上十年八年怕是也治不好溫陽郡主。

至於洛央經過一年的苦學,從而治好溫陽郡主耳疾這個可能,她從未想過。

於是自幼備懶慣了的顧芙,不由得又將主意打到了回春堂的大夫們頭上。和他們走得近了許多不說,言語之間更時時透露自己醫術淺薄,洛央的一年之約結束時,若是僅靠她一人仍治療不好小郡主,說不準就需要回春堂的大夫們對她施以援手,到時她自然也不會吝嗇地將洛家醫書的一部分分享出來。

並非她不在意洛家的醫學傳承,而是醫術本就需要交流才能進步。更何況若是分享出自家醫書,便能醫好溫陽郡主的耳疾,那麼她的分享就是值得的,一切以飽受病痛折磨的病人為主,才是學醫之道。

顧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還是引起了聞掌櫃的懷疑。

顧芙自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懷疑,於是很快又著手治好了兩例連回春堂都束手無策的病人,搞得聞掌櫃一時間也摸不透顧芙的深淺來,態度對她卻恭敬了不少。

殊不知,對方的態度再不變化,顧芙這邊就要裝不下去了。隻因她腦中記住的病例已然不多了,對方若是再這般懷疑下去,顧芙也要無計可施了。

但好歹最終結果是好的,她與回春堂的關係一下子密切了很多,儼然成了醫館的主事人之一,甚至還有了專門伺候她的學徒。

正是因為這段時日的勞心勞力,使得顧芙私底下與慕縉相處時,待他越發癡纏起來。

如今的顧芙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什麼依靠醫術揚名京都,都是虛的。女兒家的,還是嫁個如意郎君才最靠譜。

而上一世慕縉待顧央的情意綿綿,溫柔小意,早已深深印刻在了顧芙的心中。在她看來,品貌雙全、家世顯赫的慕縉便是她的最優選擇。

隻是就連顧芙都未察覺到,現在兩人的相處與半年前可以說是天差地彆。曾經的慕縉因為顧芙對他有救命之恩,加之醫術了得,性子倔強,隻要是顧芙所在的地方,慕縉的目光便會不自覺地落到她的身上。如今卻是顧芙目光熱切地望向慕縉,即便是旌陽侯夫人,言語越來越不客氣,她也願意為了慕縉忍受。

可今日那秦氏行事也未免太過分了些,當著她的麵,就要給慕縉議親不說。甚至還要送她銀兩,言下之意便是買斷她對慕縉的救命之恩,好叫兩人再無瓜葛。

還好慕縉及時打斷他娘親的話,不然顧芙真的要氣死了。

殊不知,在她走後,坐於正堂之上的秦氏望著自家送完人回來的兒子,掀起眼皮,語氣淡淡,“回來了?”

“嗯。”慕縉點頭。

“我方才已經吩咐了下去,門房那邊以後都不許那顧小神醫上門……”秦氏定定地看向自家兒子。

“娘!”慕縉皺眉。

“你還當我是你娘,這件事就必須聽我的。一個身份低賤的外室女,怎麼配做慕家的當家主母,真的嫁了進來,你叫我和你爹的臉以後往哪裡擱?最緊要的還不是身份,其實她這樣的身份,若是個行事大方妥帖的,你又真的喜歡,我忍便忍了。但顧芙其人,心思活絡,不安於室,下手絲毫不留餘地。真的娶了她,縉兒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給整個慕家招來禍端。”秦氏苦口婆心地勸道。

聞言,慕縉沉默了。

知子莫若母,他這副樣子,秦氏就知道對方十有八-九心中有了猶疑,為免適得其反,秦氏直接揮手讓他下去歇息了。

這頭顧芙剛剛回到回春堂,就從聞掌櫃的口中得知洛央竟出來擺攤看診了。

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顧芙還有些懵,畢竟洛央才學醫多久,八個月,怎麼就敢在外擺攤看診了?莫不是為了積累脈案?可這進度是不是也有些太快了點?才八個月啊……

想到這裡,顧芙轉頭就與聞掌櫃對視了一眼,兩人均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訝然。

這幾個月來因著一方麵被醫書折磨的夠嗆,一方麵又受到秦氏的刁難,顧芙一時間竟有些忘了洛央的存在。誰曾想對方不聲不響地竟然都能出來擺攤看診,積攢脈案了,這讓顧芙的心裡十分不舒坦。難道血緣的力量真的就這般強大,洛宛如是學醫天才,洛央即使沒長在洛老太爺身旁,也繼承到了她母親的天賦?

顧芙心中惴惴,她覺得自己或許不能再繼續這般坐以待斃下去。

這麼巧,聞掌櫃不久前才得了自家兄長聞院判的吩咐,對那洛家醫書幾乎是勢在必得,那麼就必須要讓那洛央不能履行與廉王的一年之約。

某種程度上,兩人一拍即合。

於是在洛央擺攤看診,整整兩個時辰才看了三個病人的情況下,回春堂的人竟也來到南城擺攤看診了起來。最妙的是,他們的攤子直接擺在了洛央的正對麵。

一個是有口皆碑的回春堂大夫,一個是麵容稚嫩的陌生小娘子,長了眼睛的都知道該選誰。

這也使得洛央本就門可羅雀的攤子越發地無人問津起來,對麵倒是人聲鼎沸,十分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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