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找不到了!”
陳博之接到侄子陳凱的電話的時候,本以為會等來好消息。
但這個消息卻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人找不到了?那麼大一個活人,荒郊野外無處求助,又沒有什麼地方能躲,怎麼就找不到了?
陳凱也一頭霧水,但是……
“季和風已經把咱們的人帶走了,找去了您那邊!”他還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他雖然平時不是個乾好事兒的主,但此時也少見的不安了起來,總覺得綁了鬱甜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陳博之心中陡然一沉,然後壓低了聲音,蓋住了語氣中的那絲不確定:“知道了。”
掛掉電話,他的眼中多了一絲猙獰和決絕。
陳凱的眼神也有些猶疑。
“陳凱!想什麼呢!”
陳凱回神,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朋友,那人有些抱怨的說道:“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你小叔那邊出事了,那個施小姐還好嗎?”
“嗯?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反正也不是結婚典禮,改天再辦嘛。”那朋友拍了拍他的肩。
他今天本來是來參加陳家家主的訂婚典禮的,但是新娘卻忽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這不是倒黴了嘛!
朋友再次看向陳凱:“你還需要在這裡盯著嗎,咱們去喝一杯?”
陳凱想了想。
雖然鬱甜在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但是既然他小叔沒說什麼彆的事情,那應該是想到應對辦法了吧?
“走吧。”
季和風走下車的時候,血已經快要染紅一雙手。
兩個緊跟在後麵的手下膽戰心驚的跟在後麵下了車,還從車子裡拎出了已經被五花大綁的三個人。三人被捆在一起,臉上均是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粗獷的樣貌。
原本乾淨整潔的黑西裝上全都是被踢過的腳印。
季家兩人將這捆成一團的三個人扔在地上的時候,不知道這些人全都磕碰到了哪裡,不約而同的一邊求饒一邊吸氣。
季家兩個保鏢眼觀鼻鼻觀心,一句屁話不敢多說。
都被揍成這模樣了,還是什麼都沒說,這陳家的狗腿子們嘴倒是硬。
站在這處無人的爛尾樓底朝上望去,六樓天台上,一個女人被綁在椅子上,正在拚命掙紮著。
女人背對著外麵被綁在椅子上,臉被罩住,那背影竟與鬱甜有□□分相像,就連裙子都非常像。
季和風心中陡然一沉,呼吸都有些困難。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他也懷疑,這可能不是鬱甜,但是他不敢賭。是他的高傲自大害了鬱甜,他本以為一切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本以為已經擺脫了那可恨的枷鎖。
隻是,若這個女人不是施可嵐,就代表他將再一次違背命運的安排。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為了貪婪的多與那人待一會兒,為了避免違背天意提前被剝奪生命力衰竭而死,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這是最不可以原諒的。
會不會死都無所謂了,如果鬱甜被他連累的話,如果是那樣,他的輪回還有什麼意義呢?
“砰!”
生鏽的大門從裡麵被人一腳踹開,陳博之表情甚是囂張,手裡還握著三把鑰匙。
季和風冷眼看著對方,對於軌跡的改變甚至無法提起一絲一毫的注意。
這為他死前安排的一場戲,不知因何提前了。那時的他,因搭救施可嵐來到這個地方,因雙腿殘疾行動不便,被陳博之帶來的那些亡命之徒捅了十幾刀。
陳博之的軌跡亦是如此,不管重來多次,他們都會走到這樣的局麵,就算他一回到原點就開始針對陳家,將陳博之打落泥潭。
他總能逃走,總能回來,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他痛擊。更過分的事不是沒有想過,比如乾脆殺了這個人,但是他的心臟會先一步衰竭。
原本,季和風已經習慣了。
但是這次,陳博之真的達到他的目的了。
“看來還是新歡比較重要,”陳博之掃了一眼地上被捆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三個人,眼中閃過一絲輕慢,雖然心中也不理解為何鬱甜會突然消失,但好在他的準備非常周全。
不管鬱甜人現在到底在哪裡,隻要季和風被他騙來這裡,那麼就是他贏了。
望著季和風那幾欲殺人的眼神,陳博之愉悅的笑了一聲,不但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內心深處反而湧起絲絲興奮。
他做夢都想看見目中無人高傲自大的季和風露出這種表情。
那種……即將失去珍貴東西的表情。
曾經……他也有過的表情。
隱隱約約,隔著冰涼的空氣,外麵的大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天空愈發的陰沉了起來,悶雷聲音下,還能聽見那被綁在樓頂的人的無助嗚咽。
許是被捂住了嘴的緣故,夾雜著悶雷的聲音,那聲音並不明晰,無法辨認主人。
但是那女聲越歇斯底裡,季和風的心臟就跳動得越厲害。
是不是她……
到底是不是她……
他帶了兩個人,陳博之卻隻有自己,這個瘋子從一開始就不是想搞什麼無聊的綁架,他隻是單純的想要找一個魚餌,將他釣上鉤。
這不是他能不能打敗對方的問題,那鑰匙一定是為他準備的,這個瘋子大概就算是自己死在這裡,也要拉著他一起。
“季和風,我比你大度,我不會逼死你,我會給你選擇的機會,鑰匙在這裡,你去找她吧,如果你真的沒事,那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陳博之對上季和風那愈發陰沉的眸,忽然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涼了幾分,但是心中扭曲的恨意卻在這一瞬間得到釋放,奇異又複雜的心理叫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揚手,將鑰匙扔給了季和風。
季和風接住鑰匙,扔給了兩個保鏢,保鏢會意,馬上向樓上跑去。
期待著對方落魄又狼狽的模樣的陳博之微微一頓。
“你想看見什麼?”季和風終於動了,他抬起頭,一步一步走向陳博之。
“你的埋伏已經準備好了嗎?隻要我不上去,就不會出事,是吧?”
這個人雖然是個瘋子,但他也不想就此在這裡跟自己一起陪葬,所以一切好戲都要等他離開之後。
“哼,你可以試試,反正這不是我的女人。”
季和風獰笑著,一向俊朗從容的臉變得從未有過的瘋狂。
像是一頭野獸衝出禁錮著他的牢籠,露出了不同於被囚禁時那不得不偽裝起來的模樣
陳博之忽然後退了一步,心中那不安的感覺突然變大。
“砰!”
還不等他弄明白季和風為何突然如此,腹部就被狠狠踹了一下。
這一腳的力道幾乎讓他飛出去,他摔在地上,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還想還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失去了最開始的優勢,陳博之被一隻大手掐著脖子死死摁在了地上。
“你……”
“砰!!”
“砰!!”
轉瞬間,他的麵頰高高腫起,眼前一片血色,喉嚨被緊緊的捏著,呼氣急促又艱難。
季和風的眸已經徹底變成了無底的黑,那麵容像被抽去了所有可以支配出表情的肌肉和神經,變得無比詭異,比扭曲起來還要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季和風。
那一刻,昏暗空曠的空間之中,麵對一個已經不太像人的怪物,陳博之真的害怕了。
“想要報複我?”
“可你的父親本就是個無能的廢物,他自殺隻是因為懦弱,跟季家沒有任何關係。”
“砰!”
季和風那本已血跡乾涸的手重新變得鮮紅,一時竟分不清這血模糊成一團的模樣到底是因為被打的人,還是因為打人的人。
他像是瘋了一樣、不顧對方的死活出手。
口中冰冷的話語刺激到了地上的人,他雙眼爆凸,手下用力,竟躲過一拳,瞬時拿回了主動權。
“你胡說!!”
多少年了,他夢中全是父親落魄又頹廢的模樣,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從頂樓一躍而下,摔成地上的一攤血肉,那是多少年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全都是季家逼的!!
不管是已經死去的季家主人,還是季和風本人,他們給人留過活路嗎?
“砰!”
季和風隨著陳博之的動作站起身,還不等他反擊,就伸出一腳再次將人踹倒。
緊接著又是一腳,踹在對方的肋骨上。
“商場如戰場,陳老家主當初因為假合同將普通人逼得家毀人亡的時候,有想過報應這麼一說嗎?”
“因為他的死恨我這麼多年,不如好好記一記他懦弱可笑的模樣。”
生命何其珍貴,尤其還是一個肩負著那麼多人希冀的領頭人,上天賜予了他無價的選擇權,他卻直接放棄。
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
“砰!”
還有。
也是最重要的。